夜深,商铺大多已经闭店,街道上零星几人。
淮龄左手搀着喝得不醒人事,醉眼朦胧的姜冶白,右手抓着喝得面色潮红,跟踉跄跄的萧定轲。今晚在炉锅店里,她是喝得最少的。
全程是姜冶白和萧定轲在划拳斗酒。
萧定轲是失恋苦闷,姜冶白纯粹是又菜又爱玩。
要说起来,淮龄和姜冶白本是肩负着替柳水儿劝学的重任,来吃这顿饭的,但他们最后听弟定轲讲了一晚上的爱而不得。
西夜绪是世俗意义上,塔尖上的美人。
所以,萧定轲会暗恋她。
淮龄不奇怪。
她也见过萧太子陪西夜绪上课,所以不难猜出些什么,淮龄虽然与西夜绪不对付,但她觉得西夜绪会选择萧重元,而不是萧定轲,这很合理。
毕竟一个是太子,一个是质子。
淮龄不爱饮酒,饮酒使人放浪形骸,使人失去理智,她喜欢时刻保持清醒克制的自己。但是由于此时此刻,只有她醒着。所以,他们仨回稷下院的这段路走得很艰难。
他们走着走着,半挂在淮龄肩上的姜冶白忽然干呕了两声,淮龄僵了一下,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姜冶白,并把他的头调转了个方向,
要吐可以,不要吐她身上。
是的,脆弱的友情就是这么不堪一击。
姜冶白脚步不稳,晃晃悠悠地向另一边倒去,趴在路边的木桶上呕吐起来。另一边,萧定轲刚刚还在倒着走路,现在又坐在地上,一脸痴汉样,抱着木柱呓语着:"小绪~”
淮龄僵硬地站在远处,望着眼前这两个人,嘴角微微抽搐。
太可怕了。
这时,空旷的道路前方,玄黑色的马车迎面驶来。马车庞大,两侧悬挂着玄色流苏,车帘上是用金丝刺绣的繁复族徽。
淮龄认出那是西夜家族的马车。
马车在他们面前停下了。
西夜柏玉拨开车帘,居高临下地看向淮龄,眼神掠过后面的姜冶白和萧定轲时冷了一些,薄唇轻启:“上来。”
见到是西夜柏玉时,她心中忽地放松了下来。
但听到对方命令的口吻,一脸的冷漠无情时,淮龄不知怎的,心中赌气,也学着他的语气说话。
“不了,谢公子好意。”拒人于千里之外又捎带着些客气礼仪。
西夜柏玉面容孤傲又略显疲惫,像是赶了许久的路。语气也放缓了一些:“上来。我送你们回去。”
“为什么?”
淮龄直直地望向西夜柏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想要问个究竟。只见马车里的那人顿了顿,还是轻声坦露出那句:“我不放心。”
其实不该让她知道。西夜柏玉想。
淮龄怔了一下。她还是上了马车。
此时,西夜柏玉的侍卫冥也下了马车,干净利落地把姜冶白二人扛进马车。
马车很大,里面很宽敞。
除了两排相对的车座,还有桌台,书堆,床榻,熏香,未分出胜负的棋局。
萧定轲上了马车就开始睡觉,头靠在姜冶白的肩上。
姜冶白被淮龄和萧定轲夹在中间,刚吐完,现在热得有些难受,坐在西夜柏玉身旁的冥,见状给他倒了一杯水喝。
过了一会,他双手环抱在胸前,也开始昏昏欲睡。
自她上车起,西夜柏玉就开始闭眼假寐。淮龄望着从容坐在对面的男子,心中想着他说的那些暧昧不明的话和今晚突然出现在此地,真的没有预谋吗?
淮龄倏地察觉到自己的右肩上多了一分重量,是睡着的姜冶白靠倒在了她的肩上。
几乎是同一时刻,西夜柏玉也骤然睁开了眼,对上淮龄的视线,又移到在他看来是不知死活的姜冶白脸上,眼眸中扯出几丝危险的意味。
如果眼神可以当刀子使的话,姜冶白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小子最好是睡着了。
西夜柏玉看向冥:“你跟她换。”
这个她指谁,不言而喻。
淮龄听到此话,却闭上眼作出假寐状,摆明了是不想坐过去。
冥有些为难地望了西夜柏玉一眼。
西夜柏玉没再说什么。
假寐的淮龄见状,缓缓勾起嘴角。
马车进到崇京坊时才缓缓停下,需要经过守夜士兵盘查。冥从车窗探出头,递出坊书给士兵。士兵见到是西夜家族的冥,没有接过坊书盘查,而是直接放行。
淮龄也掀开车帘,望着外面陌生的街道景象,微微皱眉,话语间透着几分疑惑又有肯定:“这不是回稷下院的路。”
“亥时已过,如若你此时回去,会被他们连累,记罚停学不是没有可能。跟我回西夜府。明日,我们一起回稷下院。”西夜柏玉不紧不慢地解释,神情自若。
若是换个人说这种话,淮龄说不定会回呛上一句,干你何事,擅作主张。可毕竟是他姓西夜,算了算了。
明月高悬,马车终于从西夜府的侧门驶入,停靠在一处院落的空地中。
西夜府中的黄屋嬷嬷领着二十名奴仆婢女在此等候。她是个体态丰腴、一头银丝的中年妇女。
她一见到西夜柏玉,便朝他跪地行礼,“恭迎少主回府。”
西夜柏玉孤傲地点了点头,转身回院。留下冥上前在黄屋嬷嬷耳边嘱咐了几句,对方便了然地点头。黄屋嬷嬷上下打量了淮龄一眼,又朝她笑了一下,“这位姑娘,同我来吧。”
淮龄也回了一个合乎礼度的笑容,默默跟上黄屋嬷嬷的脚步。冥走在后面,他左手架起姜冶白,右手架起萧定轲,像拎小鸡般轻松。
黄屋嬷嬷把淮龄安排在荣阁歇息。荣阁离西院很近,可以算得上是西院附属。而西院又是西夜柏玉居住的院落。
黄屋嬷嬷走的时候,还频频望向淮龄的脸庞,眼中有好奇、也有深思。淮龄面色平常,装作没有察觉到黄屋嬷嬷投来的视线,直至对方离开。
即便困意来袭,但还是一番洗浴,淮龄从热气腾腾的浴桶中走出。她身上只穿了抹胸,肩上随意披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