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皓纵是家财万贯,乍见这满地黄金,也不禁迷瞪了眼睛。李紫霄袖子一扬,飞出几张薄纸,直冲叶双彬而去。那一沓纸被她内力一激,便如安上了翅膀,平平推到叶双彬面前,叶双彬伸手接过,只听李紫霄朗然道:“这是你们云蒙山方圆五百里内的田契房契,我已尽数买下,从今后便是你云蒙派的私产,算是赔还你女儿一条性命——你便是将她平平安安嫁给了姓聂的,恐怕也捞不到这么多好处罢?”
叶双彬拿着用女儿的性命换来的这几张薄纸,想到自己近些年来因豪赌而欠下的巨债,如今有了还清的希望,手腕微微颤抖,不知是喜是忧。
李紫霄续道:“姓聂的欠了你们多少情、多少债,我今日都十倍奉还。我只要他一个人跟我走,自此天高地远,你们谁也再管不得他的恩怨生死。”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她又朝任毅说道:“十七年来,他虽在你任家的照护下长大,但当时本应死在我剑下的,是你。你替霜梧公养大他的独子,原就是该当报答的恩情。你既废了他武功,又布下天罗地网要抓我,我都可以不再计较。我敬你是他师父,只劝你此时罢手,为我们下山让出条道儿来,千万别再不识好歹。”
这番言论清清楚楚,众人均晓得了李紫霄付出良多的唯一所求,便是要让峰上众人都不得阻挠她带聂兴怀平安下山。孟修竹暗暗松了一口气,李紫霄肯退让到这份上,只要余人别再缠着她报往昔之仇,那么聂兴怀性命无碍,众人避免伤亡,今日这个结,便算是暂时解开了。
任毅踌躇片刻,只听他身后那顶华轿中,传来一声清朗的少年音,轿中人斥道:“任掌门,别忘了你和本羽约定过什么。”话声与不会武功的常人无异,因此离得远的众人,并没亲耳听到。
任毅却一个激灵醒过来,收起满面的犹豫,坚定地道:“事已至此,我答应放这罪徒一马。李大教主,你这便将人带走罢!”
李紫霄欣喜万分,待要奔向聂兴怀,看到空空旷旷的摘星台,忽而起了疑心,不敢贸然上前,试探道:“你们还不把姓聂的架下来?难道要我亲自动手么?”
天河派众人一呆,谁也不便作出异动,场面一时僵住。忽听轿中人朗声笑道:“哈哈哈,任掌门,看来人家不吃你使诈的那一套。咱们这可不得不战了罢?”
众目睽睽之下,那轿帘从里面掀开,一名道人打扮的年轻男子慢步走出。同时,西峰崖边的枯草之中,涌出数十名身着金甲的卫士,将他团团护在中央。那道人清眉朗目,面容俊秀,执一柄拂尘,宽大的道袍被山风一吹,撑得鼓鼓囊囊,更衬得他身形飘逸,极是出尘拔俗,瞧来只有二十上下的年纪。
群豪中有人低声道:“是惊龙卫!”
飞羽初次见这架势,惊得都呆了,问道:“惊龙卫,却又是什么?”
孟修竹还未答话,梁闻道便低声骂了一句,继而说道:“惊龙卫是圣上直统的亲兵,一般只有十分重要的人需要保护,或者参与和国祚相关的大事,才会现身。咱们走江湖的,千八百年见不着一回,娘的,任毅是怎么跟他们牵扯上的?”
“师父,那个小道士……是,是……”
“不错,一定便是受朝廷册封的道门四羽士之一,不知道他叫什么,将来极有可能成为新一任的道尊。我/朝以儒法治国,以道教安民,他是道门中极重要的人物,难怪派了这么多惊龙卫随身相护。”
孟修竹心中一凛,原来那晚在摘星台畔听任毅父子提到的,非要活捉李紫霄的筹划,看来并非天河派等江湖人的本意。刚才双方将要和谈之际,是这位羽士出言提醒任毅,任毅这才坚定了要留下李紫霄的心思。
道门要抓李紫霄,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当今皇上又想起了玄黄真人李酆阳的传说,才誓要找到李氏后人,求那长春秘法吗?道门是否以天河派的存亡相要挟,任毅这才顺势利用聂兴怀的江湖公审,引李紫霄上门?
那年轻的羽士开口道:“列位江湖好汉,本羽道号玄枵,今扰天河圣地,不胜内疚。只因妖邪李紫霄,及其所属积圣山六合教,长期散布流言,假称玄黄真人李酆阳后裔,败坏我道门声名。今日请列位援手,共拿妖人,以便本羽回朝复命。立此功者,重重有赏。”
他虽已竭力大声,但终究非习武之人,缺少内力,因此话声只传至周边门派,相隔较远的群豪,其实并没听清。但任毅显然已将他今日的来意,于当日扶林厅议事时,说与了众位掌门知晓,因此三门五派的掌门人,见他现身相请,再也没有疑惑,纷纷提剑拔刀,目光聚集到了李紫霄一人身上。
孟修竹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道教虽在民间百姓之中影响极大,但他们江湖人自来散漫惯了,朝廷和道门那一套,平日里见得极少,原以为一辈子也扯不上什么干系,因此像飞羽这般大的后辈,还是第一次听说道门羽士和惊龙卫。谁料任毅不知犯了什么冲,竟和他们撞上了,以致今日的天河山西峰上,来参加江湖公审的一众前辈掌门,居然都不得不听从这小道士的号令,以命犯险地捉拿李紫霄。还“重重有赏”呢!这般傲慢的口气,好像他们江湖人都是这小道士养的打手似的,当真又是气闷,又是无奈。
羊岭南解下背上的布囊,扯开带子,众人眼见布囊褪下,一把古朴的长剑露出真身。剑鞘是数百年的水青冈木所制,历经打磨,硬逾金属,虽已有年头,依旧通体光亮,孟修竹认了出来,那是师祖少年时偶然得来的宝贝——天枢剑,师祖功成之后,其实已很少启用,自积圣山一战后,十七年来未曾有一次御它对敌,此番拔将出来,看来是要与李紫霄背水一战了。
其余掌门见羊岭南拔出天枢剑,心领神会,各自变换方位,将李紫霄密密围住。任毅、叶双彬和端正在此前一战中,皆有负伤,此时不再上前,而是不动声色地退到石狮近处,准备机会一现,便即启动机关。
能上场的三门五派掌门人,其实便只剩了羊岭南、秦思源、高秉心、辛传义和钱起。其实众掌门早有预备的第二人选,任毅让自己师弟童湾补阵,端门则派出了掌门端正的季叔端严。秦思源站定方位后,朝高秉心嚷道:“高掌门,咱们要的是活捉,可千万收起你那套金标哇!”
李紫霄见这架势,仰天长啸,怒道:“好啊,说什么江湖公审、武林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