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聊到这里了,问一句或许也不会冒犯到他。
徐青澍看着她舔掉嘴角的一小粒糖渣,声音沉下来回她道:“嗯。”
然后抬头看着天上弯弯的月亮说:“我其实是这学期才和外公一起住的,他一个人就住在这附近的老房子里。”
秦蔓侧头,看着白色投射灯下,他线条舒朗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
秦蔓想,看不出来,他这样淡漠凉薄的性格,和刻薄懒散的说话习惯,竟然也会愿意陪伴老人住在这样低矮逼仄的小巷里吗。
徐青澍继续讲着,声音冷漠了些许:“我之前和外公来往并不多,但是去年……和家里闹了不愉快,这学期就决定搬出来和外公住了。”
“这样啊……”
“嗯。”徐青澍点点头,忽然皱着眉看她:“一开始是你说和家里不愉快,怎么现在说到我和我家里的不愉快了?”
呃。
秦蔓也不知道啊!
那话赶话就说到这儿了,又不是她故意引导的。
看他转了话题,秦蔓也不再多问。
她想,到了要从家里搬出来的程度,那一定不是简单的不愉快吧。
她虽然好奇,但也知道,别人不想讲的事,就不要问太多。
不过听了他这半截的故事,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和妈妈的那点儿矛盾,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么些年也早就习惯了,没必要因为几句话,就闹成这样。
情绪下了头,她知道李金兰现在也很不好受,家人互相伤害是内耗,她决定回去和李金兰道个歉,然后好好谈谈。
想通之后,豁然开朗。
秦蔓咬着糖瓜,脆脆的,很快在嘴里香甜地化开。
徐青澍此刻垂了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睫毛搭在眼睛上,被对面的灯光一照,投下了一小排阴影,根根分明。
她觉得,他大冷天在路上看到自己,没有无视,没有打个招呼就走人,反而还坐在这里和她一起分享糖瓜,讲他的故事,还是挺感动的。
虽然只是她在吃,虽然讲的是半截故事。
但是那可是徐青澍诶。
她并不是对节日很热衷的孩子。
从小到大,她都觉得糖瓜的香甜太过于腻味。
任何味道,她都喜欢淡一些的,如果是甜,那就是清甜。若有似无,恰到好处,不至于觉得难以忍受。
她觉得,对于感情和情绪应该也是如此。
太浓烈、太直白的,会过于刺激,也会不长久。
不过她想,或许是温度很低,连带着人的味觉感受器也不够灵敏,她才会第一次觉得,糖瓜的甜,也是恰到好处的一份甜。
两人沉默下来,但也不尴尬。
徐青澍在看着月亮。
她在咔嚓咔嚓地咬着糖瓜。
一颗吃完,秦蔓的心情好了很多,甚至觉得,今天也没有那么糟糕。
果然甜食治愈一切。
准备起身,秦蔓看到有一粒糖瓜碎屑落到了她的大衣上,伸手去捏。
刚伸过去,徐青澍的手先她一步,把碎屑捏起。
于是……秦蔓的手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他的手背。
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快速收回。
心脏扑通扑通,在寂静的冬夜跳得欢快。
徐青澍像是没感受到,捏着糖屑扔到一边,又开始拖着懒散地语调开口:“秦大小姐吃个糖也得安排个随从给你接着渣子是吧。”
秦蔓:……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果然对他的印象不能太好。
徐青澍没接话,轻轻笑了一声。
他站起来理了理衣服,把糖瓜重新揣进口袋,低头对她说:“走吧,该回家了,秦大小姐。”
秦蔓抿了抿唇,有些别扭地站起身。
她的脸因为刚刚突如其来的小意外,后知后觉地发了烫。
果然温度低,人的反应会迟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