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蔓心里一时百感交集,有些讶异和不知所措,又有点莫名其妙的动容和委屈。
他这样解释,是为了什么呢。
就因为自己那天,看到了他们在说话吗。
徐青澍看着她有些无处躲避的眼神,继续说:“但是,张驰纠缠她,你也知道。”
秦蔓抬头,提起耳朵。
“她拜托我,这一个学期里,让张驰别再招惹她。”徐青澍轻轻说,一句话,解释了他和余颖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种种。
余颖确实不是骄纵跋扈的大小姐。
秦蔓看得出,余颖不光漂亮,也很有礼貌和教养,带着些少女的天真和坦率,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张驰那样带着蛮横和野性的混小子,只能拜托徐青澍帮忙。
前因后果都连贯起来。
秦蔓如梦初醒。
她望着徐青澍,犹豫着问他:“那你,惹了张驰,不会很麻烦吗?”
徐青澍轻轻笑了一下:“他们那些小动作,我根本不在意。更何况,余颖本来就是为我来的,她家里也对我很好,我不可能不管她。”
秦蔓听他这样说,抿了抿唇,没再多说。
徐青澍这个人,在人的性格塑造最重要的那几年里,经历了那些事情,所以自然而然地,开始从骨子里带上对世界的冷漠,对陌生的、师出无名的、虚伪的亲情友情都不闻不问。
但一旦谁和他产生了牵绊,他就会很重视,并且会把同样的善意只多不少地还回去。
比如他无比珍视和爸爸的这张合照,相框擦拭得一尘不染;
比如他记得不要去动外公的书房,记得外公的爱好,会在冬夜里出门为外公买糖瓜;
比如他哪怕惹上麻烦也要帮余颖出头,在被处分的时候想的还是不能换班……
他冷漠又刻薄,但得到过的善意,一定会记得。
秦蔓想到这里,又困惑了。
那自己呢?自己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获得冬夜里的陪伴,为什么会获得这些秘密和耐心的解释。
为什么会在无数套着统一校服的普通学生里,获得他的一次次侧目。
明明,什么都没有给他。
秦蔓这一次,没有再犹豫,她迎着徐青澍的眼神,声音很轻但很直接地问他:“谢谢你告诉我。不过,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这真的会让她困扰。
她偶然路过发现的宝物,只是因为它奇异瑰丽的色彩,忍不住想要偷偷看上两眼,看上两眼,就已经觉得自己赚了。
她并没有野心去知道宝物的前世今生和何去何从。因为,瞥见宝物的奇异色彩后,她还要继续,一直一直地向前苦行,道阻且长,她万万不敢揣着宝物同路。
徐青澍此时早已经从回忆里跳出来,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和懒散,仿佛之前声音沙哑颤抖的根本不是他。
他伸着长腿,把左脚随意地搭在右脚上,往后倚靠着椅背,很是轻松。
秦蔓问完,没有逃避视线,目光清亮地盯着他,是真的很好奇他的答案。
他看着秦蔓比之前的无数次对视更勇敢的眼睛,不紧不慢地对她说:“当然是因为,你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你看到过我的很多事情,和我还算相熟,而且足够诚恳和可靠。”
“我今后要在这边生活,就需要一个和这片土地的链接,才能更快地适应。”
他手臂枕在脑后,整个人随意而舒展,随口说着他的答案。
秦蔓沉默了。
他坦诚到有些伤人。
原来是天之骄子来到凡尘,需要一个本地导游。
原来是宝物蒙了灰,需要路过的她帮忙擦一擦。
“懂了,发展一个将来可能用的到的靠谱朋友,是吧?”秦蔓假装恍然大悟,笑眯眯地回他。
“很对,果然是学霸,一点就透。不过,看透不说透,才是好朋友。”他云淡风轻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