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初,秦蔓的最后一程高中生涯开始,徐青澍回来了。
彼时她正在班里背书,徐青澍单肩背着书包从正门走进班,前后簇拥着杜山川他们,吵吵嚷嚷,很是热闹。
秦蔓还记得,那是高三下学期开学的第三天。
她坐在教室靠窗的角落,远远听到喧嚷,有些郁闷地抬了个头,就亲眼看着那大洋彼岸的人出现在门边。
他没怎么变化,皮肤黑了一些,但恰到好处,加上轮廓更加成熟凌厉,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成熟的力量感。
说不上哪里不一样,但那一眼,秦蔓就觉得他和象牙塔里的高中生们有了很大的区别。
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带来的阅历和气质。
那在前呼后拥中从容的眸子,一抬,就隔着桌椅和人群,不期然撞进了她眼里。
很快又移开,不知道刚刚的目光是不是错觉。
秦蔓搭在书脊上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
徐青澍和班里的同学一一打招呼,一时间寒暄玩笑不断,秦蔓有些逃避地低了头。
*
秦蔓的同桌换了几次,这学期开始是个说话声音细细的、人也如弱柳扶风般气质娇软的女生,写得一手锦绣文章。
年初的时候,确诊了抑郁症和焦虑症,开学刚一个月,因为日益严重的躯体化症状,不得不休学回家。
她的休学原因只有几个亲近的同学知道,回家的那天秦蔓帮她拿东西,送她去校门。
路上,她依然声音细细地感谢秦蔓。
秦蔓每天坐在她旁边,亲眼目睹她的厌食和精神焦虑,对她说:“都是小事。”
看着薄薄一片纸一般的女孩子,秦蔓有些不是滋味,想继续问问她的情况,什么时候回来诸如此类的,但最后什么都没问出口。
在高考这场有去无回的旅程中,太多人还没来得及赶到,就迷失在半路了。
秦蔓自己不掉下悬崖已经实属不易,她没有能力和信心去拉别人一把。
*
徐青澍回来之后,班会上吴茂重点再重点地把他的种种成绩,炫耀般地在班里做了详细的介绍。
吴茂让徐青澍讲两句,就围绕着自己在异国求学的收获。
徐青澍并不好为人师,只站起来说了句:“世界很大,也很精彩,如果各位怀有一丝想试试看的心情,那期待大家以后来自天南海北的分享。”
大家鼓掌,吴茂激动地连说了三声“好”。
度过最开始的两天之后,徐青澍的热情粉丝们也平静了一些,日子回归正常,除了和之前一样的讨论贴和来明德班门口送情书的低年级女生,没再有什么其他的聚集性活动。
毕竟高三了,偶尔调节一下心情、寻找一下动力还行,最终的重心还是会放在各自的前程上。
而徐青澍的前程已然光芒万丈了。
他完全没有要紧跟进度的意思,和以前一样,上课的时候不是睡觉就是发呆,自习课做自己的事情,偶尔玩手机,下课之后和他们朋友们玩闹在一起,或继续来去无踪。
他好像对一切都不甚在意。
但因为足够优秀,优秀到那些校规校纪见了他都乖乖绕道而行,老师们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徐青澍最后能回来一中参加高考,他们就已经知足了。
秦蔓的同桌离开后,旁边的桌子空出一大半。
她把习题册偶尔往上放一下,让自己这边满满当当的课桌减负一下。
刚打响自习课的上课铃,秦蔓正写着语文预测卷,余光里旁边坐下一个男生。
长腿伸到桌子下,结实而修长的小臂一伸,把同桌的位置倒腾地大了一点。
秦蔓写完手头这道题,抬头去看。
徐青澍很放松地微微驼着背,正坐在她旁边,垂着眼皮看下面的桌斗。
秦蔓:?
徐青澍把手撤出来,向她示意。
秦蔓倾身凑得近了一些——
他手里赫然是那部经常把玩的手机,此刻屏幕上在放着电影。
秦蔓条件反射,立马抬头前后观望了一下。
此时是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班里只有轻微翻卷子的声音,没有转班的老师。
她把头伏低了一些,尽量用桌上的书箱挡住自己,用气声轻轻问:“你坐这儿干什么?”
徐青澍暂停了电影,看她一眼,向她这边稍稍偏了偏头,轻声说:“我位子太靠前了。”
秦蔓跟着他的眼神,望了一眼他的位置。
第二排靠走廊,从前门一进教室,第一眼看到的位置。
确实不是个摸鱼的好地方。
反观自己的位置,最后面靠窗的角落,中间隔着千千万万人课桌上成摞的书本,确实挡了个严严实实。
秦蔓眨了眨眼,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正要继续回去写题,徐青澍把手机往她这边放了一些:“看么?”
教室里的微小动静窸窸窣窣,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又贴近她的耳侧,秦蔓觉得耳朵痒痒的。
她的心怦怦跳起来。
余光里他修长的手指托在手机边缘,屏幕上暂停的画面显示,进度条已经过半。
她轻轻摇了摇头。
徐青澍不紧不慢地收回手机,倾斜过来的肩膀似是不小心蹭到了她的,留下一句:“那你好好写作业。”
秦蔓抿着唇点头。
那一整节课,秦蔓每每从题目里抬头,余光都第一时间看到身边的他,于是很快地活动一下肩膀颈椎,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继续学,生怕动静太大引起他的注意。
她平时其实有在思考的时候,用笔盖那端支着自己下巴的习惯。
今天因为身边那个身高腿长的人,老老实实地没有多动一下,每科作业都一气呵成。
写完一科,在书箱里找出另一科练习册的那几秒,反倒最不自在。
好在徐青澍安安静静看他的电影,没有抬头注意过她。
秦蔓迅速翻开练习册,投入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