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对烟农们的探访,秦蔓和徐青澍一起穿过种植园往停车点走。
因为时间不早,赶到城区会有些晚,徐青澍想要走近路,询问秦蔓的意见。
“是小路,两边有些荆棘从,可以吗?”
“我没问题,走吧。”秦蔓今天正好穿了长裤。
于是两人走近路。
的确和他说的一样,低矮的带刺灌木在两边生长,中间是被踩踏出来的小路,并不宽敞。
正是一个下坡,土堆上有些碎石,秦蔓一踩一滑,顷刻间就要向一旁歪倒。
徐青澍在后面,电光石火间灵敏地拉住她的胳膊往回拽,却被自己的力道带着向前,一脚踏进了灌木丛。
秦蔓站稳,心脏扑通,胳膊在他的大力拉拽有些痛,他此时还未松开她,在她手臂上借着力往回收腿。
秦蔓这才看到,他的裤腿从灌木丛的乱枝尖刺之中艰难地剥离出来,发出“呲呲啦啦”的响声,布料被刮花,出现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划痕和破洞。
秦蔓倒吸一口气,这样的话,他的腿岂不是……
秦蔓两只胳膊扶住他那只还未离开的手,攥得紧紧的,盯着他那只小腿,神情有些慌。
徐青澍站稳,笑着拿出自己的手臂:“不用紧张,虽然我的确是个知名摄影师,但在拍摄过程里,这种小伤还是很常见的。”
秦蔓笑不出来:“是我没注意脚下。”
徐青澍:“好了,先下去吧。”
从坡地上下来,秦蔓回头看他,才注意到他的脚有些拐,那些尖刺那么粗壮,想来一定很痛。
秦蔓:“看看什么情况。”
说着弯腰欲要凑近。
徐青澍后撤了半步:“我觉得不用,只是有些麻,应该没流血。”
秦蔓:“先看一眼,毕竟是因为我。”
徐青澍笑说:“放心,我不讹你。”
“你……”秦蔓被他的倔气到。
她有些怀疑自己的情绪是否太过激烈,但不应该啊,哪怕只是普通同事,她也会这样关心。
夏季的裤子很宽松,稍微拉起来看一眼并不麻烦,如果因为忽略而伤口感染,那才是真麻烦。
秦蔓不理解他,但徐青澍坚持不用看。
“你该不会是害羞吧?大男人为什么不愿意漏个腿啊!”秦蔓气结,口不择言。
他却浅笑着说:“那你就当我是吧。”
然后自顾自往停车处走去。
秦蔓没办法,也只能跟上。
*
两人步行到车边,刚刚田地里除杂草的少年从刚刚的荆棘小路跑下来,嘴里大声呼喊着。
秦蔓扭头看徐青澍。
徐青澍:“他喊的是:哥哥姐姐请等一下。”
两句话间,少年已经跑到眼前,深棕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散发着蓬勃的生机,他手里举着两条卷好的雪茄。
徐青澍接过来,同他说话,告别时,小男孩笑得见牙不见眼,很热情地跳起来拥抱徐青澍。
转而想要拥抱秦蔓时,羞赧地收敛了一下动作幅度,只是轻轻地抱了抱,然后重重地挥手,回身跑上了土坡。
两人目送他回去,坐上车子往回赶。
乡间小路上,秦蔓问他们刚刚聊了什么。
徐青澍:“是他爸爸叫他送给我们的雪茄,用的最好的烟叶。我说谢谢,请他好好学习,将来种出最棒的雪茄。他很激动,说我一下子就说出了他的梦想。”
徐青澍复述时,也带了笑意。
秦蔓:“嗯?你怎么知道他的梦想?”
“我看到他除杂草时,并没有劳作的疲惫,而看向雪茄烟叶时,满心热爱和珍视。他爸爸种了11年雪茄烟叶,说明他从小就同雪茄一起长大,看了这么多年,对这件事有感情再正常不过。”
秦蔓点点头,看向车窗外的整齐田野,再次惊叹于他敏锐的洞察力。
“小腿疼吗?”
徐青澍打着方向盘:“真的不疼。”
车子驶入大路,徐青澍笑了一下:“你再这样问几遍,我该误会了。”
秦蔓抿着唇不说话。
徐青澍的笑意也渐渐淡了下来。
车里一时有些安静。
秦蔓想起一件事,问他:“那你呢?你是怎么走上的职业摄影这条路,也是因为热爱和珍视吗?”
徐青澍没有回答,却兀自说起了别的。
“我曾经很喜欢对抗这个词。”
秦蔓意外地看他。
徐青澍伸手从储物格里拿墨镜,遮挡正刺眼的夕阳,秦蔓压低帽沿,听他低沉的声音娓娓道来。
“在我爸刚走的那几年,我以为我会永远和我妈对抗,为我自己,也是为我爸。这个词语是我小时候做很多事情的出发点。”
秦蔓想起一件旧事:“去九中也是吗?”
“嗯。包括转学,包括从徐家搬出来,包括读一中以及出国交流,这些事情都是由我自己来做的决定,某种程度上,那几年我对自己的这种自我掌控很满意。”
秦蔓点了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车子在沿着海岸线的公路上行驶,窗外一排排等高的椰子树在后退,海水是遥远的蔚蓝,秦蔓侧头看向窗外,在心里追问:那我呢?和我在一起也是吗?
但这不应该被问出来。
于是秦蔓只是安静地呆着。
徐青澍终于说起她最初的问题:“回望我这些年,发自内心去做的事情并不多,选择职业摄影就是其中之一。”
秦蔓此刻正尽职尽责地充当着一个合格的陪聊:“你很喜欢吧。”
徐青澍却恍若未觉她的敷衍,神情认真道:“最开始也不是喜欢,只是沉迷按下快门的感觉,有种时间被我留下的错觉。”
他在让车时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后来我在英国遇见KrisChen,那时我的精神不太好,BBA的那些东西我可以轻而易举拿满分,但总会感到反胃和恶心,KrisChen让我和他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