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口气:“就是活人灌了铁水,再撒上金粉……”
她说不下去了。
不是汪泉和汪柯出事,那他就放心了。朱祁钰慢慢将胳膊抽出,却不知是汪隐枝手劲太大,还是他心里不舍,最后动作竟定在了她扶着他胳膊的样子。
朱祁钰问:“你害怕?”
隐枝点头。
“那我陪你一会儿,左右也没别的事。”
汪隐枝这才觉得她越矩了,忙松开了手,扯开话题问道:“祁公子,你上次受的伤怎么样了?”
朱祁钰用眼神抚过袖上留下的褶皱,上面似还有她手上的余温。
“已经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隔着屏风的时候,他就能说出许多话来,现在人就在身边,反倒是张口结舌了。
要说他对汪隐枝的感觉——算不上喜欢,更谈不上了解,只是见后难忘,不自觉琢磨这个女孩子。
朱祁钰见她今天来庙礼佛,身穿月白色直领对襟半臂,露出半截绀色琵琶袖,下罩缥色缌麻袄裙,再无其他配饰,就连头上也只戴着几支银钗,脸上仅有一层薄粉,口脂更是早已被擦掉了。
他想起他们上次相见,中有一面屏纱相间,容色虽不甚分明,可朱祁钰仍觉她配艳色更好看。
见朱祁钰盯着自己,汪隐枝还以为是脸上的巴掌印被人看出来——不对呀,她出门前特意用口脂把另一侧脸颊晕开,又敷了一层粉,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隐枝问道:“祁公子,有什么事吗?”
朱祁钰忙应了一声,方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来,里面装着的是一条珍珠项链,上面还有一块裂得不成样子的弥勒玉象。
“是它?……我还以为丢了呢。”
“是在淳安时,从那群流民手里抠出来的,发簪跟耳坠子都被他们当成银子切开使了,只剩下它了。”
汪隐枝接过那条项链,正要戴上,又被朱祁钰拦下。
“佛门清净地,娘子你先收好吧。”
寺庙里佩戴金银玉石都不算逾矩,唯独不能佩戴珍珠、象牙、犀角一类戕生的饰物。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话听在汪隐枝耳朵里,只感他比之两个月前老成了许多,处事也周全了许多。
汪隐枝这些日子见得人不多,却听着朱祁钰的声音有些不对劲,问道:“祁公子,你的声音……怎么我听着有点耳熟?”
朱祁钰的浅笑顿时僵在脸上,稍显狼狈。
“耳熟才对,我们之前本来就见过。”
身旁又有几个小沙弥路过,进了香堂。汪隐枝见有外人,急忙将珍珠项链塞进荷包,又后退半步,跟朱祁钰拉开了距离。
“祁公子,这条项链,公子得来不易,又千里迢迢从淳安捎回来给我……我该怎么谢公子?”
朱祁钰见他安排好的小沙弥进了香堂,一时想不出问什么,只好道:“谢我……那我可否请教汪娘子闺名?”
他虽然早知道她的名字,但是他以兄长同僚的身份来请教,和当初作为郕王查问是不一样的。
她现在是有资格拒绝的。
她没有犹豫:“汪隐枝。”
朱祁钰松了口气,又道:“隐枝……是哪两个字?”
汪隐枝伸出左手,又靠近了朱祁钰半步,在自己手上写下“隐枝”二字。
她头上的发髻轻轻扫过朱祁钰面颊,带着在佛寺里染上的沉香。
刚写完,汪隐枝的左手上便飘下了一片银杏叶。
“二姑娘——”不远处的桐花呼唤道。
她翻手落叶,回头一望,便见百吉和桐花两个丫头立在斋院东隅,把商辕的身影遮挡得严严实实。
汪隐枝看了一眼,朝着朱祁钰万福一礼:“我走了。”
朱祁钰作揖回礼,却道:“汪娘子,后会有期。”
隐枝并没把这句后会有期放在心上,忙走几步,跟上了商辕,百吉和桐花绕到二人身前,为两人遮挡面容,隐枝再回头,朱祁钰早已进了香堂,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