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心拆开，每封信的文字都是一样的，但所附带的东西却不同。
有写满赞誉的奖状，有被精心处理的干花书签，还有他从作文本上撕下来的满分作文。
颜展之把那些信叠置一处，大概15cm左右的厚度。
可就在这15cm中，盛满了一个远方少年最纯粹最执着的谢意。
他很动容。
于是买了一部新款手机寄给小木，里面存好了他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可没到半个月，小木又将手机退了回来。
快递里留一袋山核桃，还有那个拆封过的手机。
手机上贴着一个小便利贴。
“颜哥，看相册。”
他按指示打开。
第一张，是小木的自拍，少年咧着牙对镜头傻笑，左手举着他自己的小破按键机。
第二张，是小木拍的手写信，心中写道，谢谢颜哥的好意，我用奖学金在镇上买了一部手机，很好用，打电话，发短信，都很好用。
再往下翻，是一段视频。
小木的镜头摇摇晃晃，似在爬山，四周黑漆漆的，偶尔有狗吠鸡鸣声。他一直在沉默地走，越走，沿途的风景渐渐亮起来。
视频很长，颜展之却一秒都没有跳过。
“颜哥。”那边终于传来了小木的声音，少年正逢变声期，声线嘶哑。
“我没什么好送你的。”小木慢慢举起镜头，“就送你一场日出吧。”
此时，镜头那边燃起一片火红，红日从山谷缓缓升起，偶有飞鸟划过晨曦，少年的口哨声撕开寂静。
风动，万物生。
一切尽在不言中。
颜展之握着手机，想起了那场震撼的日出。
他拨去电话。
“怎么不回话？没想好要什么吗？”
“颜哥。”小木沉默着，颜展之以为他又要拒绝，正欲劝他。
“小木木，我是你任哥，还记得我吗？你想要什么就跟哥哥们说，别客气。”任意夺过去电话，又被颜展之夺回。
任意扒开他的手，按下外放。
“想要什么都行，不必害羞。”颜展之虽然如此问着，但在心里已经列好了礼物清单。
书
衣服
新手机
“颜哥、任哥。”小木终于开口，“我想去最好的大学看看。”
他试探地问道：“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这太可以了，哥哥给你买机票。”任意说时迟那时快划到航空网站，“哥哥带你去商市大学看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哥给你买飞商市的机票。”
颜展之横了任意一眼，又向小木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以后想学理科？”
“嗯。”小木倒不是有多喜欢理科，只是觉得，学理好找工作好赚钱好养活爷爷和回报颜哥。
“商市大学的文史专业比较强。”颜展之思考了一阵，蓦然笑了，“要不我们去参市大学吧，参市大学综合实力最强，也有很多理工的强势学科。”
其实无论是参市大学还是商市大学，对小木来说都是极其敬仰的存在，他知道颜哥住商市，去商市大学或许会更方便些。
“会不会太麻烦您了？”小木有些难为情。
任意看穿骚狐狸的心思，冲着手机阴阳怪气：“一点都不麻烦，你颜哥人脉广得很，他在参市有熟人。”
“不麻烦，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好给你买机票？”颜展之恨不得他明天就能飞来，至少这样，他就有了光明正大打扰施眉冰的理由。
他记得那个煜煜不吃鱼的账号里提到，施眉冰就是参市大学的研究生。
“颜哥，你不用给我买机票，我坐火车过来。”小木难掩自豪，“我攒了三百块钱，再加上学校发的奖学金，刚好够了。”
颜展之知道小木的脾气，三百块钱，应该是攒了很久。
这是少年的自尊心。
“真厉害。”颜展之柔声鼓励，“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大概半个月之后，最近我在帮爷爷和村里人收芒果。”小木回答。
颜展之不免有些失望，但觉得自己私心过浓，笑着暗骂了一声卑鄙，又和小木聊了几句家常，才挂了电话。
“半个月，啧啧啧。”任意拍拍他的肩，“度日如年啊。”
颜展之没理他，而是打开微信。
-学姐，有空吗？
对方很快回了过来。
-有的，怎么了？
-过段时间，可能有些事得拜托你一下。
-什么事？需要我做什么？
-飞机要起飞了，我马上要关机，不介意的话，我晚上电话和你说？
-好，等你电话。
颜展之没继续回复，而是扣上手机，偏头去看任意那张狐疑的脸。
“飞机还有半个小时才飞啊…..“
颜展之想起施眉冰说过的那句话，忽然懂了其中的深意。
他含笑闭目养神：“太直接的人，就不漂亮了。”
任意没长沟的脑子理解不了如此深奥的爱情秘籍，他想追问，又听颜展之幽幽道：
“你不需要学。”
“土癞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