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芥川离去之后,我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原地。
……好累。
完全不想动,就这么躺在全都是血的地板上也无所谓了,一点力气都没有。心被某种疲倦而沉重的茫然充盈着。
是因为实力间的差距吗?好像也并非全部如此。我把目光缓慢地挪到了手上。
苍白修长的手指。
还残存着些许的火药气味、完好的手,随着所思灵敏地动作着,唯有腕口一圈层叠的血渍。
只是几息内发生的事情,身体上的痛觉切实地已经消失了,但是大脑还记得那种让人发狂的痛苦——不管过多少次,过多久都没有办法习惯的疼痛。
……如果没有这么做的话,当时一定早就输了,毫无疑问会是我被芥川以极度的实力差碾压而告终。
没错,那是正确的判断。不这样的话不行。早就决定了,为了变强活下去什么都会做。
但是为什么,我——
“很痛吗?”
……打断我思绪的是男人的声音。
转过头去,太宰站在我的身后。还是平静至极的表情,从神色中读不出他的想法。
“不,只是有点累。”我否定道,随后问他,“你一直看着吗?”
“不,我是刚刚过来的。”他随便地掠过了这个问题,俯身朝我伸出手,“能站起来吧?——嗯,很好。”
说着,这个人轻轻松松地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于是,我沉默地站立着与他对视。
“做的很好。”先开口的是太宰,“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你能做到这种程度,而且——”
而且?我疑惑地望向太宰,他叹了口气,“真是的,把这种东西留在这里可让人伤脑筋啊。在给清理工添麻烦这一点上你真是勇往直前。”
说得好像我乐意一样。虽说如此在心里放言,但我还是捡起了曾经属于自己身体一部分、现在已然是血肉模糊的那节残肢,预备把它扔进能被处理的地方。否则大喇喇放进垃圾桶,恐怕第二天附近就会因为焚烧炉里出现的人手残骸而引起轰动之类……能够再生也真是件麻烦的事情,收拾好心情,我重新把目光投向他。
“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总不会是为了欣赏我被芥川狠狠修理的惨状之类。
“真是个好问题。”他夸张地张开手,“嗯——实际上,今天不管是温度还是天气都实在是非常适合,让人情不自禁地就觉得是个延缓自己腐烂的大好机会——”
“请您说重点。”
“好过分!这才不是废话啦!”太宰不满地说,“总而言之,前些日子和你提过的事情已经有着落了哦。”
“欸……?”
该不会是——我有些吃惊地抬起头,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把手放在了唇边。
“那个医生的尸体找到了。”太宰说,“就是这样,能动身的话就快走吧。——我也稍微有点好奇了啊。”
一切都如他预想中的那样。
总之,先去换身衣服吧……我抬起腿,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个。”我举起手。
“什么?”
“有点话想说。”
“但说无妨哦,毕竟我是个亲切的上司嘛。”
他露出仿佛十分真诚的眼光说。
“托芥川君的福。”我也真诚地说,“这衣服变得相当有艺术性了,不管出于如何的考虑这样我会很难办的。”
“……噗、噗哈哈哈!”听到后的太宰狂笑起来,“那还真是太过意不去了,要我从他的工资里扣给你吗?”
……这个吧,虽然我也说不好,但恐怕我会有被串成关东煮的一天,因此坚决地拒绝了,“不,只是想和你抱怨一下。”
但是转头想想,若真这么干的话他会不会因此非常不愉快呢,试想了一番芥川吃苍蝇般的表情,我还是很高兴的。
半小时后。
更替着装后的我跟随太宰一起来到了目的地。
这里意外位于横滨市中心不远处,旁边甚至就是人流量甚大的商业街,是很上档次的高级寓所。
“是个聪明人。”太宰与我一起进入电梯,同时解释着,“事先让人调查过了。这里租金相当高昂,住客并不多,而且有趣的是靠近他的几家住户基本从事不会在家长居的工作,或许就连这都考虑过也说不定。”
怪不得能在黑手党的追捕下逃亡三月之久,也需要着十分的慎密心思了,只可惜依然是以失败告终。
谈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房间门口。
拿出预先准备好的备用钥匙后,室内的全貌很快呈现在眼前。仿佛是样板装修般固然具备格调,但毫无个人生活气息的起居室浮现于视野。
不出意料,不管哪里都不含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有如是随时能被再次出租的新家。
而与此呈现出违和感的唯一事物,便正存在于我眼前——
地板上横卧着男子的尸体,死法异常简单明了,周边有明显的物品打翻与挪移,衣服的心脏部位沁出已经彻底干涸变黑的大块血渍。
年纪约在三十代后半,穿着普通的休闲衫与长裤,发型有被特地打理过,如果不是已经让人感觉到异样的僵死的青白面孔,实际上应该会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性。
我没有记忆的脸。若说这个人是对我施以那些行为的人,我也完全不觉得他的脸有什么让人熟悉的地方。
每一个曾经在我身上大动干戈的医护人员,纵然我恨极了他们,在往复的痛苦中能回忆起的也只有口罩和医用罩帽下千篇一律的无动于衷的冷漠视线。
“……我们这边可靠的情报员前几天在关注的地下医那打探到了有人试图迅速转卖一定批量器官的信息,顺着追下去很快就发现了这边。从尸体上看,那回来后的不久就死掉了。”太宰把外衣放在了沙发上,不紧不慢地蹲下身探看,“也就是说,是事情败露之后的立马行动咯……千鹤子。”
他忽而提到了我的名字,我不明所以地应了声,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