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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2 / 3)

呢……”尤其是幸介。

也许看到枪就会脸上放光。

“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是了不起。”他轻笑着说,“有这种气量的话,不管是想成为黑手党还是球类选手都不是什么难事吧。你很喜欢他们吗。”

“嗯。”

现在,我可以自信地点头。虽然依然不擅长面对他们、时常手足无措,但我喜欢他们。也许我只是将自我投影在这些失去姓氏的孩子身上,也许我只是在玩装作正常的过家家。但那也不会影响我的想法。

太宰不再说话了。

我应该有很多话对他说才对。我想到昨晚的事,今天上午在那间洋食屋和织田作之助的对话,还有在美术馆发生的事,或许还有他点了却没有喝的那一杯酒。有很多东西可以提,有些东西或许非提不可。可是我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有如说出它们的能力本身已经被抹去。留下的只有疑虑的空白。

查询手机导航,找到最近的满足条件的地方离繁华街的边缘有八分钟路程。那里只有一段公路。公路外是海。我把手撑在栏杆上往下看,在下面有宽度不足两米的沙地。

我翻过栏杆,慢慢趟下岩坡,潮汐在浅滩上上下起伏。脱掉了皮鞋和长袜、把它们和外套一起留在滨边,塑料袋也扔在过硬的沙滩上后,我两手空空地踩在只没过脚踝的海水中。浮起的砂砾很快陷入我的指缝,海显得冰冷而柔软。等再要穿鞋的时候一定会很麻烦。

如果有月亮就好了,星星也可以,会让人觉得是个特殊的日子。但是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天黑极了。

“你要下来吗?”

我抬起头,询问把双手搭在护栏上的太宰。

“沙滩?”他笑着问。身在下方的我,只能隐约看到影子。声音也变远了,“真的是很气派的沙滩呢。天气也很好,从我这里看,海好像也很舒服,超凉快的样子——”

等一下。

这光景有些过分熟悉。

“你该不会要跳下来吧。绝对不要。”

“怎么会,千鹤子,这种地方掉下去根本摔不死。”太宰纠正,“我怎么可能做这种自讨苦吃的事情。”是吗。你不会吗。

他也翻过护栏,轻巧地借力落到岩壁的低点,然后嘿咻一声直接跳了下来。

我还没能为此松了一口气,就听见了这个人过分爽朗的声音,“但是,如果在这里溺水,沙子会灌进我的肺和气管,让我一边吐着沙子一边窒息吧。”

太宰说着向海里倒去。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真的是——!我试图扯住他的领带,“不要,要自杀的话就找只有一个人的地方,万一你把我的衣服也搞湿了——”

扑通哗啦。

太宰栽倒下去。溅起来的水泼了我一身,不要说裙子,连头发都湿透了。海水甚至流进了眼睛里。哈哈。哈哈哈哈。

我想要踩他一脚。在我准备这么做的时候,他撑着水底坐了起来,我伸出的腿撞上了他屈起的膝盖。

“哎呀。”太宰说。

我甚至没能跌在他脸上,而是面朝漆黑的海潮往下摔去,因为下意识伸出手,最终我只是跪在了海中。裙子在海里像水母一样鼓起来。我沉默了一会。

身后传来太宰仿佛在忍,又好像并没有的笑声。

我转过去把他摁回了海里。我们已经摔到了对于坐着而言足够深的地方。

冰冷的海水在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太宰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因为他仍撑着水下的砂石,所以就算我把体重全压在他身上也没让那张可恶的脸埋进水中。只是随着他微微后仰了的脖颈,更多水珠滑下来。绷带也湿沉地紧紧贴合在他脸上,压出了右半边脸的轮廓。他缓缓地向后靠了一些——没有能够依靠的地方,四周都是海水。水于是漫过了下颚,他的头发开始漂浮起来。

“比我想得还要浅。”太宰轻轻地陈述事实。发梢上滴下来的水珠落在他鼻尖上,续而又滑向唇缝,“只有这点体重的话,要想把我压下去也做不到啊。真可惜呢。”

“即使如此,只要你愿意坚持把头埋进水里,也是能迎来期待已久的解脱的。”

长长了的前发被水沾得盖住了眼睛,我恨恨地拨开它,意识到我的头发比当初剪短时已经要长了一截。一旦过长,要洗掉上面的血就会更费工夫,所以留长并不是我的本意,也许是时候再剪一次,“全都湿了……你到底有什么趣味,这下到底该怎么办……”

“嗯——反正都湿了,也没有别的选择。”他同情地说,“就这么走回去如何?”

光是想想就眼前一黑。也许撑不到回大楼、在路上就会被当成女鬼或者跳海未遂的奇怪女人被警察拉去询问。前提是运气如此差劲,会碰上夜巡的警车。显而易见也不会有出租车愿意搭载浑身湿透的女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如他所说这么吹着冷风徒步回去。那可太有乐子了。

如果一直泡在海水里,倒应该不会觉得冷,但人不会永远在海里坐着。而我也不得不意识到,他身上的体温真的很高,隔着西服和里面的白衬衫都能察觉到温度,也许只是因为衣服全都紧紧贴在身上。不管是我的还是太宰的。

我趴在他的身上。

终于领悟到这件事有多么微妙后,我从他身上滑下去,重新自暴自弃地坐回海里。被勾混的砂砾随着水波掠过我的腿,白色的裙摆顺着水潮扭动旋转。浑身上下恐怕只有后背还是干的,和全湿了也没什么差别。刚刚都干了些什么啊。

公路上方的护栏也显得很遥远。上面的灯光甚至无法投射下来。不管是沙地还是海水都是漆黑的,岩壁也是漆黑的。我们,还有周遭的一切,都漆黑一片,只是很远的地方闪着人工建筑的灯。但即使是这样,只要距离够近依然能看清对方的轮廓。

我舔了舔唇边的水滴。

咸腥、苦涩的海水。进入眼底则只觉得刺痛。

“我想过跳下去。”我说,“跳进海里。游到没有力气的时候,就这样溺死。之后我的尸体会漂浮到我再醒来为止,漂浮到没有人找到的地方去。哪里都可以,北海道也可以,太平洋上的小岛也可以。”

“前后两者的选择差得真是很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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