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事先可没人和我说他们……他们会死啊!”江图鹤好不容易支撑起身体抓住了龙哥的衣摆。
“知晓了秘密,可不就得死吗?”万远面无表情道。
江图鹤后怕的看着已被填平的土坑,一船将近三百来号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活埋在了荒郊野岭,差点,差点连他也折在这里了。
“吐完了吗?吐完了就走了。”
“再等会,我有些喘不过气……”
这些贵族子孙真是无一例外都是废物,万远轻蔑的眼神几乎毫无遮拦,他冷哼着吩咐身边的士兵:“你,去扶起他。”
“是。”士兵点点头走近江图鹤,正要伸手去扶时,空中凭空射来一枚飞箭,刺穿士兵喉咙,鲜血溅到江图鹤脸上,他惊恐的抬头,看见士兵瞪大着双目倒在地上扭曲,刚恢复正常的腹部又开始抽搐,然实在没有能吐的,只能扶在地上干呕。
“谁!”
几十名士兵哗的一声同一时间抽出了钢刀,列阵防御。
万远警惕的四处环顾,却没发现任何人的踪迹,冷不防又一箭射来,他用钢刀挡过,将眼睛转向远处的雪松林,果见那里松林摇晃,簌簌的雪从树上坠落。
“在那,追!”
万远留下几人守着江图鹤,剩下的人则都随着他往雪松林里追击。
龙哥看着万远离开,突然心中涌起浓浓不详之感。
“不好——”龙哥道。
然而就在他出声的同一时间,雪地里翻出了两个人,扬起铺天盖地的雪沙,将众人的视线都掩住。
“保护江大人。”龙哥大喊道。
“江大人……江大人不见了!”
“该死,”龙哥这才意识到他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快去通知万将军。”
江图鹤天旋地转之间直接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了一个昏暗的山洞。
山洞内燃起火篝,在烤着滋滋冒油的肉,香气弥漫,江图鹤一日未入食,此前又将腹部仅有的东西吐了个干净,于是更加饥饿难耐。
他从火篝中移开视线,想观察观察当前情形,忽地瞥到了一把映着火光的白刃正架在自己的脖颈。
他立马汗毛倒立,转过头看到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萧南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再一定睛,见这人眉眼间距较近,眉峰聚拢,略显凶相,比萧南成多了几分成熟,这样一看倒又不像了。
“你……你是谁,为何要绑我?”
“为何绑你,你自己不知道吗?”那人歪着头笑着,笑得江图鹤浑身不自在。
“阿澄,别闹了”陈太情从他身后走出制止道。
江图鹤看到陈太情瞳孔一缩,急忙低下了头,像一个做了错事被发现的孩子。
“江二公子,贡船之事,把你知道的通通交代了。”陈太情也算从小看着江图鹤长大的了,如今看着他误入歧途,眼里不免闪过失望之色。
“我……陈参军……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还装,再装就把你拉出去喂狼。”被唤作阿澄的少年提了提白刃,将江图鹤惨白的脸强行抬起。
“江二公子,你究竟为何要帮那群叛徒,你可知你所做之事会给朝纲社稷造成什么后果?”陈太情有些恨铁不成钢。
“与我何干?”江图鹤忽的激动道:“朝纲、社稷与我何干,我自己都快没命了,我为什么要管别人。”
他说话说得急,一口气没喘过来,拍着自己的肺顺了好久才缓过来,阿澄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发出一阵嗤笑。
陈太情瞪了他一眼。
江图鹤自小便知道自己活不久,被相府拿各种名贵的药材吊着孱弱的病体,永远不知道明天与死亡哪一个会先到来。
他如女子一般被养在相府,穿几件衣服,吃几碗饭,什么时辰喝药、睡觉都是太医为他一比一量身定制,他的人生被这些规定束缚着,颇像个笨重的木偶。
即使这样,他也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日日的恶化,偏偏不能让他父母忧心,于是他还要装作日渐转好的模样,去让他的父母宽心。
一日日,一年年,这样的生活太痛苦了,他不想就这样度过自己余下的日子。
江图鹤就在这时遇到了龙哥,龙哥引他来到了整个京都最大的赌坊,声色迷人眼,那是他从未沾染过的东西,一碰上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局,两局,等他清醒时,他已经将整个江府都抵押出去了。
他父亲清正廉洁,府中上下都例行朴实节俭的作风,他此时意识到自己已经闯下弥天大祸,他开始彷徨不安,而偏偏这时,龙哥却让他不要慌张,神神秘秘的说他有办法。
江图鹤早就没有原则了,他听到办法便如溺水之人在洪水中抓住浮木,不管是黑是白,一头扎进了漩涡之中。
什么家国大义,他不想管,他只知道他能拿到钱能还了赌坊的赌债。
然后,在他生命最后的日子里,一身轻松的去做更多他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困于一方四角的庭院。
“江二公子,你难道就没一丝愧疚之心吗?”陈太情失望道。
“没有,”江图鹤深深闭了闭眼,良久道:“不过我既已经落于你们之手,你们想问什么便问吧,免得等会你们对我动刑,我的身体可受不了任何折腾了。”
阿澄不屑的切了一声:“行吧,我问你答,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
风雪更大了,山洞外已如迷雾一般看不清任何景象。
杨芝与刘喆就是这时到了山洞前。
阿澄随意往火里加了把柴,看向陈太情:“外面好像来人了。我去解决?”
“把火熄了,别轻举妄动,再观察一下。”陈太情道。
阿澄听罢,嘴微微一撇:“不动就不动,不过这火我不熄,熄了又得重燃,你又不会生火,到头来,辛苦的不还是我。”
陈太情斜眼看他。
“好,好,熄就熄。”
杨芝与刘喆搀扶着走进漆黑的山洞,殊不知早就被人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