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梦庚,有朝一日,你会打到辽东去,对吗?” 清晨的大地,除了变得更加明亮一些,刺目的阳光并没有令人感到丝毫温暖。 满地的死尸是对世间美景最大的破坏,冲天的血腥味除了滋养花草,只会令人心悸。 看着后营默默地清理战场,王思仪问出了这句话。 小丫头如今看不出任何的素净,一张小脸黑乎乎的,衣服上也满是血迹。 幸好没有受什么伤。 当然了,以她的武力值,除非是暗箭,否则想要打伤她,真的挺难的。 别人统计战功的时候,都是说自己杀了几个鞑子。 到了她这里…… 直接指着两条血肉胡同,弄的军务司的人都晕了。 不过虎妞也有多愁善感的时候,应该是这一战给了她太多的感触。 对于她的问题,左梦庚十分自信。 “当然,辽东可是我汉家故土,没有不收回来的道理。” 王思仪喃喃地道:“那里也是我的老家呢。我爹说,那里很美,有一条很大很干净的河,就在寨子边转了一个大弯。那里啥东西都有,冬天随便在野外走,就能从雪地里拔出野鸡来。还有一种鹿,看到人也不跑。不是不想跑,而是腿太短,陷在雪里跑不动。人只要过去,一棒子就能打晕,好多天都不缺吃的呢。” 看样子王世忠没少给她灌输老家的情况。 王世忠九岁就来了大明,王思仪自然没有回去过哈达部。 可长久以来受王世忠的影响,依旧让她对那从未见过的家乡充满了感情。 左梦庚笑道:“那等我打到辽东去的时候,你跟着我,我陪你把家乡夺回来。” 王思仪从惆怅中走出来,也笑了起来。 “那说定啦,你可不能忽悠我。要不然的话,我捶死你。” 左梦庚一囧。 别人说捶死你,那是开玩笑;这丫头说捶死你,那是真的能捶死的。 幸好东北女孩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王思仪又低落了下来。 “左梦庚,我要走啦。” 她出来的已经很久了,本来二月份的时候就该回到京师的。奈何到处打仗,她只好在后营里留到现在。 再不回去,王世忠都要疯了。 终于到了要分别的时候,左梦庚想了想,拿过了一柄刀,递给了王思仪。 “天下间没有不散的宴席,可不管怎么说,咱们并肩作战过。无以为念,这柄阿敏的佩刀就当做礼物了。世妹拿回去,王都督看了,也会高兴的。” 王思仪却没有接,还撇嘴,一脸的嫌弃。 “阿敏的刀有啥好的?你要送我礼物,就把你们用的火铳送我一支呗。” 左梦庚咧嘴苦笑。 “这枪暂时还不能流落出去,会出大事的。真不是我小气,还请世妹见谅。” 王思仪只是性格直爽,又不是傻子。左梦庚一说,她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从左梦庚手里接过佩刀,大大咧咧地道:“那算啦。不过日后我去临清找你,可得让我随便玩枪。” 她的善解人意,让左梦庚着实松了一口气。 “这是当然,到时候不管什么枪,世妹尽情玩耍。” 他又想到了什么,忙道:“世妹此去京师,能帮我一个忙吗?” 王思仪停下上马的动作。 “啥事?” 左梦庚道:“帮我送一封信去礼部侍郎徐玄扈公的府上,交给徐府小姐。” 王思仪眼里闪过促狭的光。 “徐府小姐?你怎么和人家小姐有关系?” 左梦庚很是坦然。 “我和徐府小姐已有婚约,出来打仗这么久了,我怕她担心。” 王思仪“哦”了一声,便道:“那给我吧。” 左梦庚当场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她。 王思仪倒也利落,干脆上马,挥挥手。 “左梦庚,我走啦,日后我去临清找你玩。” 左梦庚刚抬起手准备说些告别的话,乌云盖雪已经化为天边的黑点了。 “这丫头……” 五月的京畿,已经恢复平静。 王思仪单人独马,溜溜达达一路向西,很顺利地回到了京师。 进城的时候被拦了一下,但她的身份还是没有波澜,顺利入内。 想起左梦庚的拜托,王思仪决定先去送信。 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徐府。 嘭嘭嘭…… 徐府大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家丁探出头来。 “请问……杀人啦!” 眼瞅着那家丁一路连滚带爬往里走,王思仪满脑门问号。 这是干啥? 可此时徐府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无数人尖叫着到处乱跑,也没人过来招呼她。 王思仪挠挠脑门,不明白这礼部侍郎家闹什么,干脆自己走进去了。 阖府大乱,很快就惊动了徐尔爵。 他从书房里冲出来,看到仆人们惊慌奔走,本能地一慌,忙拉住一人问道:“发生何事了?” 那仆人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被传染了。 “少爷,杀人啊!杀的到处都是!” 徐尔爵刹那间手脚冰凉,身子骨都有些不好使了。 可怜他诗书文章满腹锦绣,见血这种事,从来没有经历过啊。 徐光启上值去了,现在该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