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似雪柳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 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分影照婵娟。 对秦淮河,左梦庚知之已久。虽无什么感触,但也比较好奇这个男人的天堂。 然而当船队拐入秦淮河,看着两岸如常的人烟,他不禁颇为意外。 这秦淮河,似乎和别处没有什么不同啊。 一路行来,南京这边的情况始终都在掌握之中。 得知刘宗周答应前来,南京这边如临大敌,张采等人可谓是严阵以待。 张采更是连续发表了几篇学说,打算先声夺人。 其中的观点嘛,无一例外,都是老一套。 【我心止一天理。出天理,则人欲矣。盗贼者,人欲之极也。惟天理无私,故能制人欲。则惟儒者存天理,故能制私逞之盗贼。】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在指责刘宗周的实用论将民众引导到了盗贼之路上。长此以往,必将道德败坏,人伦沦丧。 黄宗羲看了后,嗤之以鼻。 “天天在这儿天理、人欲,要他们说清楚什么是天理、什么是人欲,他们又哑口无言。天下间便是这等虚妄之徒太多,江山、百姓才屡遭劫难。” 船上众人哄堂大笑,根本就没有将张采的檄文当成一回事。 行不多时,引路的船夫突然道:“各位大人,要拐入内河喽,大船行不得,只能留在外面。” 左梦庚不解,指着眼前的河道问道:“这不是秦淮河吗?” 刘宗周笑道:“中恒有所不知,秦淮河共有内、外两条水道。内秦淮河,才是闻名天下的十里秦淮。” 左梦庚恍然大悟,心知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经过商议,左梦庚等人决定只乘一船入内。 “我便留在这里好了。” 明明颇为不愿,可徐若琳还是口是心非。 她知道左梦庚等人这一去,不但要和名士唇枪舌剑,只怕还少不了名妓美人相陪。可又不能表现的善妒,只好说这般违心的话。 左梦庚焉能不知她的心思。 “今日你夫君去舌战群儒,前途险恶。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这么重要的时候,你不陪在我身边,忍心看我落败吗?” 徐若琳心底一喜,情绪好了许多。 “你……你们去那秦楼楚馆,我等清白女子,岂可涉足?” 李邦华恰好听到了,宽慰道:“那边不光只有秦楼楚馆,夫子庙、国子监、贡院俱在,乃江南文华所在。今日这般重要,倘若放在勾栏当中,成何体统?” 想想也是,今日乃论道盛会。 与会者,无不是名士大儒。 而且双方辩论的结果,很可能影响到未来的天下人心。即使是最离经叛道之辈,也不敢将这样的活动安排在秦楼楚馆里啊。 消除了内心担忧,加上女人喜欢凑热闹的天性,不但徐若琳,乔氏、徐若欣、王思仪都跟着来了。 小船从水西门拐弯,两岸的风情为之一变。 秦淮河再无先前的波澜壮阔,转变为婉约秀雅。最多二三十米的河宽,使得两岸比翼相连,不分彼此。 间或一座座小小的拱桥跨河而过,令这条天下闻名的小河变得与苍生社稷无关,更专注于风情。 迎面而来的,除了和煦的春风,便是浓烈的脂粉气。 两岸次第排开的朱窗,比流水还要柔和的琴筝,自成一方天地。 小船驶来,面对的是两岸好奇的凝聚。 看来刘宗周驾临南京的消息,早已被有心人传播了出去。 一场道统之争,牵扯着无数人的心神。 商女虽不知亡国恨,但必须要知道日后的文坛走向。没有了文人士子的追捧,不能追随文坛主流,商女们的价值还不如屠夫斩碎的猪肉。 屹立船头,迎着无数探询的目光,左梦庚的情绪不高。 他紧皱着眉头,看着这里的一切,毫不掩饰从里到外的不喜。 徐若琳陪在他的身旁,虽欣喜于他的样子,但很不解。谷 “世人说起十里秦淮,无不向往。为何你这般蹙眉?” 左梦庚指着两岸的风流和奢华,问道:“你看看这里,热热闹闹的,君子放浪,美人如玉,纸醉金迷之下,可曾对这乱糟糟的天下有何帮助?” 徐若琳肃然。 她可不是一般的娇小姐,也是经历过生死惊险的。一想到天下间还有无数苦苦挣扎的贫苦百姓,也不禁对这里充满了排斥。 随在徐若琳身旁的杨朝却不服气。 “我辈女子沦落章台,却是无可奈何。然志存高洁,不弱须眉,将军却想的差了。” 左梦庚嘴角噙着冷笑。 “你妈妈志存高洁,转头就将你卖了。真个志存高洁,便该像秦良玉将军那样。守着金屋玉碗,沉迷吹捧虚名,作两首酸诗就是志存高洁了?” 杨朝被说的哑口无言,自小养成的价值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左梦庚回头看她,道:“这便到了秦淮河,你可要想好了。喜欢这里的生活,那便送你回去。” 杨朝脸色煞白,惊恐难安。 “我……我不要回去。” 在船上这几日,见识了徐若琳、徐若欣、王思仪等女的活法,她宛如进入了新世界。 原来身为女子,不需要以色侍人、委曲求全,也可以活的这般潇洒。回首往事,曾经学习到的那些,真真是不堪入目。 见她坚决不想回去,左梦庚便道:“你这名字,也不过是入行取的。既然想要过新生活,那便和过去做个了结吧。从今以后,你姓柳名隐,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