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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0 章(1 / 2)

赤那往帐外等了一会,云嫣便梳好一个结结实实的回心髻,换好马面裙,快步出了帐篷来。

牧仁恭恭敬敬地递来驼绳,道:“大小姐,这骆驼总没大骑,您把绳子提紧些,慢着些骑……”

云嫣何曾独自骑过骆驼?上一回骑骆驼,还是靖王带着她驰骋在大漠里。便是骑马,也是只在赵家庄时,靖王偶尔教教她,她骑术并不精。

然而,北狄虽民风开放,云嫣却再不愿和别的男子共乘一骑。

她只依偎过靖王的胸膛,她只愿和他同策共骑、呼吸相闻,只有靖王。她只认得他,只有他,他是她的天地,她的神祇,她的一切,再容不得旁的人。

云嫣也不多言,自顾自爬上了驼背。

她往驼背上爬的姿势,实在有些憨拙,教人忍俊不禁。静训上前道:“小姐,不如让奴婢来吧?”

云嫣却是不肯,直道不必:“你在后头看顾好箱笼便是。”

不是云嫣逞强,她一向冰雪聪明,上次跟靖王骑骆驼,她已经悟出了其中道理——当骆驼上坡时,人便把身子往前倾;下坡时,身子则往后撤,只要不是故意要往地下摔,人根本是甩不下来的——云嫣爬上驼背,将自己牢牢卡在了两个驼峰之间,紧紧握住了驼鞍上的铁圈。

这铁圈是赤那特意着人安上去的。因想着,她是大梁养在深闺中的小姐,必是使唤不了驼绳的。这铁圈稳当,安好后,他还亲自试了一试,确保万全了,才让人将骆驼牵了过来。

待云嫣坐得妥当,那养驼的奴隶“恘、恘”哼了两声,骆驼便先立起后腿,再伸直前腿站了起来。骆驼站起身,云嫣的身子忽地一下腾空,心也狠狠揪了一把。可她强自镇定,不教人看出来,只当自己驾轻就熟一般。

赤那在一旁看着,目光凝在云嫣身上。牧仁和他身边侍侯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二王子殿下,他们心中的战神,何曾用如此眸光看过一个人?他看向云嫣的目光,柔得似水,软得似雁羽,那么长长久久地粘在她身上,完全舍不得移开。

待云嫣已经骑着骆驼走稳了,赤那这才恍然回神,转过头,跨上了自己的坐骑。

两人,一个驼队,慢慢随着赤那往赛英山的方向而去。

出了营地,放眼便是阿勒扎罕郊外一望无际的草原。被囚禁在那个帐篷里这么久,云嫣今日第一次见到云的影子,闻到风的味道。

渐渐往山坳里去,四处的绿意越来越浓。一路竟是遍地野花,漫如云朵,馨香扑面。

骆驼渐渐快走了起来,有风从耳边轻轻掠过。许是很久没见天光了罢,云嫣只觉得眼中酸涩,慢慢有泪淌了出来。

——因见这清风朗日,忆起靖王曾寄给她的每一封书信,信中字字句句,她都已刻在心头。

云嫣暗自责怪自己,何时变得如此矫情了?连一朵花,一片云,一阵风,都能让自己流泪。然而,她实在是忍不住,她太想那个人了,想与他在沙坡头的那一晚,想起他说,“有你,此生足够”。

她想靖王,想他,想那夜微凉的风,想他身上累累的伤,想他吹的笙箫。现在她骑在驼背上,对他的思念更似潮水涌来,一举决堤,不能自已……她想念他温热的唇,想念他修长干燥的指节,想他的一切一切……

她们放回去送信的妙初,想必已经到了京城。可为何,镇国公府至今未有动静?难道,靖王果真是,遇到了不测?

云嫣心痛难抑——若靖王已身死,她也只有一死,报此痴情……

骆驼缓缓迈开腿跑了起来,泪水却顺着云嫣的面颊静静流淌,又在迎面而来的疾风中风干。

赵简,赵简……嫣儿生是你的人,死去以后,魂魄也是属于你的,请带嫣儿去,带嫣儿去……

脑中胡思乱想,云嫣心神不属,渐渐意识模糊,手中一松,她忽地跌下了骆驼来……

听到前头一声钝响,静训抬头看时,猛然一惊。她虽远远跟着,却时时警惕,惟恐小姐中了北狄人的算计。以她之见,二王子赤那形容怪异、居心叵测——果然不出她所料,不到半日,小姐竟遭了他的毒手!

静训急得拔腿往前奔,要去救云嫣,却被牧仁结结实实拦住了。

静训护主心切,欲出手与牧仁较量,却见牧仁眼神微妙,不自意地顺着他的目光朝前看去。

只见二王子已调转缰绳疾奔回来,因心头急切,他几乎是从驼背上跃下来的,由于冲劲儿实在太大,他摔在草坪上借力一个翻滚,一下子到得云嫣近前。

——心之切,情之衷,竟比静训更胜。

见云嫣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赤那急忙伸手抚她的额头,问:“怎么样?你怎么样?”

却猝然看见云嫣脸上有泪痕,赤那呼吸一滞。他摸到她的小手,紧紧握了,问:“伤到腰了?是不是很疼?”

云嫣却别过脸去,藏好眼里的泪水,顺势将小手抽了出来:“我不过是被沙子迷了眼,看不清路,跌了一下,无妨的……”

赤那知道,大梁的大家小姐,摸一下手也是不行的。想起这一层,他收回空落的手掌,一双眼睛透过代面认真地上下打量她,问:“真的没事?”

云嫣想自己坐起来,证明自己毫发无伤,可因方才自心中而起的钝痛,啃噬着她,她竟毫无招架之力,只觉得浑身饧软,无力支持,只得老老实实躺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她于是故作轻快道:“当真没事。我不过是累了,想歇一会儿。你让人把奶豆给我拿几颗罢,我有些饿了……”

赤那知道一向她是最爱吃的,然此情此景,她摔得如此狼狈,还有心情惦记着奶豆,他竟不自意地笑了。依她所言,赤那命牧仁取了零嘴儿过来。

接过牧仁捧上来的银盘,赤那见里面盛着驼奶贝、鹿肉脯,还有糖渍的蓝靛果……他托着盘子席地而坐,看了一眼仍旧闭眼歇息的云嫣,忽想起自己姐姐逗弄女儿时的模样,故意道:“想吃哪一个?”

云嫣幽幽地睁开眼睛,也不看他,却擎起一只胳膊,把小手摊着,不言不语。

赤那明白,她怕是饿极了。可这模样,理直气壮,倔强又俏皮,像极了一个刁蛮的小女儿。那双盈盈的眸子眏着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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