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游戏闹到很晚。皇后留几家士族女眷们用了晚膳,又笑闹到酉时,宫门落钥之前才散了。
此刻,大同吕府的恒山别院里,云嫣晚上却没有吃饭。她挨了板子,身上疼得厉害。
虽说年姨娘让小惩大戒,云嫣仍是挨了十个板子。
海棠今日戌正才从田庄上回来,累得倒头就睡。云嫣心里难过,又不忍扰人清眠,起身掩了房门,走了出去。
倒座房对着的前院里有月光。云嫣歪在房前的石阶上,怀里还抱着她娘的牌位——娘的牌位,是她从祠堂偷了来,一直放在包袱里,带在身边的。
云嫣的脸紧贴着娘的名字,把脚收上来,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这样就仿佛自己仍依偎在娘的怀里。她的小手轻抚着那牌子,心底一声声唤着“娘”。
现如今,她只有娘了。
因爹爹已经死了。
姜云嫣也死了。从此以后再没有姜云嫣,只有吕府的家奴——粗使丫鬟兰草。
姜家,终究家破人亡。
不是不难过的。云嫣虽然自小经历过那么多的大劫难大悲恸,却只在这陌生庭院,寂静无人之时,咬着虎口痛哭出声。
月华如水,照着她濡湿的睫羽和汩汩的泪水,细碎的呜咽,声声入耳。
吕庭轩今日从田庄回来,领着庶弟吕庭轾喂完他的小羊,正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却听见风里隐隐约约传来哭声。
循声找去,竟看到柴房朝北的台阶上,坐着个小丫鬟。
她坐在台阶上抱着一个灵位哭得厉害,鼻头红红,却美得令人心惊。玲珑剔透的小脸,微微上翘的唇珠,眸光潋滟,似有两汪湖水化作了她的眼波,泪的涟漪脉脉荡漾,似芙蓉出水。
只有冷月无声,照着她绝美的容颜。
吕庭轩停住脚步,谁知他的跟班小厮四清却喝了一声:“谁在那儿哭?!”
月光下,云嫣便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起身逃走。
……
昨夜的惊鸿一瞥,竟让吕庭轩的心神乱了一夜。早起看书,却见书上每个字都变了小鹿,在眼前乱蹿。
吕庭轩索性放下书,唤人更衣。
浣雪和红杏上前,替吕庭轩脱了绸衣,换上一件天青色的缂丝夏袍,袍子下摆缂着江雪楼台的纹样,在这个天气显得分外清凉。
吕庭轩走到门口,便见小厮四清垂头恭敬问:“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四处转转。”吕庭轩又看了四清一眼,“不许跟来。”
吕庭轩一人径自去了弟弟的羊圈,只看了一眼小羊儿,便逛逛悠悠地转去了柴房。
柴房前头,却空无一人。
旁边倒座房西边的孔门之内,倒有一个小丫头正在洗一大盆衣裳。
她一身粗布衫子,袖子挽到肘边,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那肤色白若堆雪,灰衣衫衬着,莫名教人心尖微疼,教人竟会不知不觉朝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