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人吃亲兄弟的肉。看着眼前腥红,靖王忍不住想起与自己出生入死的逸骠马。然而在兴庆宫里的众目睽睽之下,靖王只得强逼着自己将肉送入口中,每嚼一下,充斥在五腑六脏的都是马肉的酸气和胸中奔涌的酸涩,身心双重折磨,怎不教人胃里翻江倒海?
六皇子见靖王难受却执意要出宫回府,便求道:“四哥,您还是歇一歇再走罢!您回去府上又没个女眷,谁来照顾您?”
靖王闻言看了他六弟一眼——难道在宫里就有人照顾他不成?
这宫墙之内,耳目众多,人言是非。他要真吐了出来,便是大不敬,说不定又传得满城风雨,参他个不忠不孝。
靖王看了看六弟拉着他衣袖的手,表情不辨喜怒,眉间却隐有风雷汇聚。
六皇子心知他有顾忌,讪讪收了手,转头对一旁低眉顺目的小拴子道:“我先送四哥回府去!宫中有事,你且担着!”
小拴子心里嘟哝,六殿下私自出宫,莲嫔若是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怪罪一番。可小拴子也不敢多说,只得唯唯应诺。
抬眼看时,六皇子已经追着靖王而去。
靖王身高腿长,走路带风。
六皇子跟着,一边观察着四哥的脸色,一边絮絮道:“我看还是传太医看一下的好。莫不是上回风寒未愈?四哥,不是我说,您府上没一个知寒知暖的人,到底还是不行的……”
靖王除了恶心,现在感觉头风要发作,心道赵昶莫不是太后附身,问:“皇祖母找你来的?”
六皇子一愣,随即挠挠头,呵呵笑了:“四哥,除了皇祖母,谁不替您操心?我听说五哥不日就要纳妃,离宫开府。您府上至今没有女眷,也不成个样子呀……”
靖王突然停步,乜着他。一双长眉如墨,眼尾如剑,自有慑人之气。
六皇子脸上的笑就有点凝固,见他四哥要动气,也不敢出声了,敛神看着他。
半晌,靖王才转头继续朝前走,道:“宫里也没个男人。你在女人堆儿里呆太久了,该早点搬出来。”
六皇子本来心虚虚地跟着他继续往前走,可想了想不对,反问道:“父皇不是男人?”转念一想这话说出来也奇怪,咕哝道:“父皇说了,您要是再不纳妃,就先赐您两个侍妾……”
靖王继续走,头也不回,只当没有听见。
“四哥,真的!不骗您!是父皇当着皇祖母的面儿说的!”六皇子亦步亦趋地跟着,“父皇说,明年选秀,就替您留几个好的,由您自己挑选了赐下。又说,只要您喜欢,看上了哪家的女儿,哪怕是市井平民,父皇都做主赏给您。您看……父皇何曾这么对过我们……”
六皇子喜孜孜地说着,再一抬头,靖王已经走出去丈远,给他留了一个硬梆梆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