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两位皇子了然地交换了眼色。原是皇祖母愿做那伐柯人,想教四哥与柳姑娘这对未婚的神仙眷侣相会,安排二人独处。
六皇子蓦然想起了靖王府上的赵青瓷,转眼再打量这柳弦音,只觉得好有一比——若说赵青瓷是只可爱执拗的小孽障,那眼前这位便是我见尤怜的小白花。
自古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不比不知道,六皇子怎么看,都觉眼前人儿实在清冷寡淡了些。若是姿色超了正主的妾室先入了府,这让明媒正娶的王妃如何自处呐?
四哥这后宅的生态,实在是不太妙哇!
靖王听到吩咐,却是从善如流,即刻向太后请辞。待迈出长腿走出殿门,却又冷不丁一问:“皇祖母,焦神医的针炙可有用处?”
太后忽闻此言,一个愣怔,道:“……还、还不错,挺管用的。”
他要是多往宫里来几次,连带她的心病也能治好了。
谁料靖王却继续道:“既管用,孙儿便将焦神医留在宫里,每日替祖母诊治。待您痊愈后再接回府上,也不枉孙儿一片孝心。”
靖王言罢转头,朗朗星眸望向太后。
靖王身姿英挺、眉眼如画,回头看人时,目光深遂洞悉人心,惹得太后和一众宫女失了神。
太后打的是什么算盘,靖王再清楚不过了。
孰料太后却不撞南墙不回头,铁了心要靖王常来常往。
太后拉了柳弦音的纤纤玉手,道:“难为简儿一片孝心。只是……这太医院有太医院的规矩,无档的神医无法在宫里常住。”
太后见靖王无言,拍拍柳弦音的手,脸上笑容渐深:“祖母的身子啊,托的是你们大家的福。少不得劳你多走动走动,带焦神医进宫……也不用天天进宫,只需隔三岔五带进宫瞧一回便是。”
皇太后循循善诱,说罢向柳弦音递了个眼色,脸上漾着一个得逞的微笑。
靖王不置可否,自顾自走出门去。
柳弦音按捺着心中喜欢,面上仍是娇矜持重,微低着头,跟在靖王身后。
五皇子和六皇子面上的笑,就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出了慈宁宫,靖王一路朝天和门走去。靖王人又高腿又长,常年习武步子又大,走动间衣料摩擦生风,仿佛他身后跟着的不是一个弱柳扶风的美人儿,而是跟着个不成器的副将。
柳弦音哪里跟得上。
还没走过钟粹宫,一前一后两个人便似不相干的人物,落得老远。柳弦音是个身娇体弱的千金小姐,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高大背影渐行渐远,一番气苦。两只玉手绞着绣帕,有苦难言。
靖王出宫时刚过了未初。
他回了府上,福顺便哒哒地跑出来,指挥着府卫将宫里太监们抬过来的宝贝一箱一箱搬进府里。
今日进宫,皇太后开了私库,赏了靖王好些珠宝首饰,有的是赏下替靖王为柳家下聘添箱底儿的,还有好些是他父皇潜龙时遍天下搜罗的奇珍异宝。足足二十八抬,由宫里太监给抬了回来。
靖王吩咐福顺将箱子直接抬进库里,连看都懒怠看一眼。
靖王袖子里,却揣着两只莲蓬。
他将指尖伸进袖子里触了触,一抹不易察觉的喜悦染了眉梢——她那小嘴最是贪吃了。
靖王径自去了依槿轩。
云嫣正坐在窗下做绣活。此刻仍有些许炎热,一旁的小丫寰云笺打扇打得快睡着了。云嫣梳着垂鬟分肖髻,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也不嫌热,将一件直罗的男式夏衣铺在膝头,一针一线地缝着。
靖王缓缓走进来,坐到云嫣身边的太师椅上。
“在做什么?”
他来得突然,黑色锻靴踩在地衣上又无声无息,猝然出声教云嫣一惊抬头,吓得小丫寰云笺一抹口水站了起来。
云嫣见是靖王,抿了抿小嘴,放下绣绷,起身一福:“见过王爷。”
心里却嗔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靖王眉目不动,示意云笺退下。
云笺哆哆嗦嗦地跑了。她在府上当差这么些年,连靖王殿下的面都很难见到。如今到青瓷姑娘房里侍候不久,竟然见天儿地见到殿下。虽只是眉目不动地命她退下,可殿下不怒自威的样子实在是骇人,吓得云笺速速遁得无影无踪。
云嫣站起来,亲手替靖王泡了一壶龙井。
靖王才瞧见云嫣今日穿着一身薄薄的松江棉布襦裙,淡淡的水红色。许是坐得久了,有些细汗将那棉布洇湿,隐隐透出里头白色肚兜的形状。
靖王只觉得喉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