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训劝道:“小姐,虽说夫人那把梳子比您的这把黑了些,但梳子究竟都放了这么多年,您又用得少,两把梳子有些差别,也是难免。不如我找人将夫人把那梳子细细验过,再做定夺。”
云嫣点了点头,道:“你暗中去办,不要打草惊蛇。”
静训应是,又问:“小姐,此事经年,若梳子不对,咱们又当如何?”
只可惜云嫣当时太小,还不怎么记事,好多事即便知道了,也不能理解。特别是外祖父去世后,爹爹来娘院里看她的时候越来越少,她也无从知道爹爹都做了些什么事、见了些什么人。
云嫣看着前方,目光坚定,缓缓道:“梳子若有不对,我定不会放过那下作之人。你差人去盯紧那处宅子,若有任何人出入,细细查问根底,不信找不出些蛛丝马迹。”
周燕珠压在床头暗格里的房产地契,就在京城东头的濯海子巷里。宅子如今闲置着,那边地势偏僻,也没个左邻右舍。稍近一些的人家,都搬过好几次了,没有一个知道当年住在这宅子里的是何人。
云嫣觉得蹊跷。
这时候,府内四下静悄悄的。姜谦去工部议事,姜云林也不知会哪一帮狐朋狗友去了。姜云萍和姜云锦都随她母亲出了门,听说是为着除夕的宫宴做准备,制衣裳打首饰去了。
周燕珠母女三人坐着马车,晃晃悠悠到了锣鼓大街。沿街的绸缎庄子、首饰铺子一路逛过去,便看见前头不远处,正是京城如今炙手可热的永晟绣坊。
姜云萍拉着她母亲的手,娇滴滴道:“娘!我还要做一条章绒斗篷呢!咱们去永晟做吧?如今这市面儿上只有她家绣工了,别家的绣样都没法儿看……”
周燕珠笑道:“好是好,可怕就怕,她们家赶不上咱们进宫赴宴的日子……”
姜云锦打断她娘道:“娘跟肖老板娘不是相熟嘛?让她先给咱们绣!大不了多给她些银子!”
正说话间,马车已到了永晟绣坊的门前。却发现永晟门前的街面上,闲杂人等竟然清了干净。
周燕珠心生奇怪,撩了帘子往外瞧,竟看见永晟绣坊门口停着几辆马车,细一瞅,竟一水儿是太子府上的。
周燕珠心头微震。转头对两个女儿道:“你们整一整妆容,随我下马车走一走。”
这边永晟绣坊内,宁公公抱着拂尘,正恭恭敬敬立在前堂。太子则坐在背对着大门的太师椅上,正悠闲地四下打量。
肖月娥和闫光立在地下,屏息等着太子问话。谁料太子却笑道:“都坐下吧!孤今日来,本是想看看孤的爱妾赵青瓷,几时回京城。”
听太子说“爱妾”二字,闫光心头大骇,也不敢坐,站在地下陪着笑脸道:“太子殿下,青瓷姑娘自离开小店,此去两月,再没回来过。”
太子恍然一笑:“青瓷既去了大同府,往来也不过三五日。若说省亲,也该住够回来了才是。”太子说这话时,脸上竟露出些宠溺。
肖月娥见太子问她要人,吓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回道:“这赵青瓷,赵主子,也不知道是上哪儿省亲去了。我遣人去大同府打听了个遍儿,也没个音信……当时她只说去大同府,几日便回的。她的衣裳细软,还都在这屋里头,想也不是久去的打算……”
太子缓缓点了点头,喃喃道:“好端端一个人,如何竟无影无踪?”
不像问谁,倒像是自言自语。肖月娥和闫光低头对视一眼,皆不敢应声。
太子言罢,叹了口气,便站起身,出门朝马车走去。太监宁泉跟着往外走,不忘回头斜二人一眼,道:“好生找找,莫让太子殿下挂心!”
肖月娥和闫光连忙应是,恭恭敬敬地将太子和他的随从送出了门去。
太子慢慢走到马车跟前,却是站住了,命宁泉道:“你也上车,与孤同乘罢。”
宁泉闻言有些惶恐。太子殿下自打与太子妃郭如是生了闲隙之后,多少年都没有唤身边人与他同乘了。
宁泉不敢怠慢,赶紧抬脚登车。手扶了小随从的肩,脚刚踩上马凳,忽觉街角有人瞧着自己。回头一看,只见大街对过儿的铺子门口,竟是锦乡侯府的姜夫人和两个女儿,由着丫寰婆子簇拥着立在那里,也不回避,正翘首引颈,看着这边。
宁公公脚底只顿了一下,心头轻哼一声,便撤身上车去了。
宁泉进了马车,却见太子坐在上首,正撩帘看着窗外,想必是瞧见了姜夫人和两个女儿,只抿唇不说话。
宁泉也不敢坐,半跪在一边,拿温水细细地涮了茶杯子,为太子沏茶。
忽听得太子悠悠叹道:“孤虽有门客三千,却不及一个女子。”
宁泉心头也是一沉。那位赵青瓷他当然记得,当她时在府上做绣娘时就冰雪聪明,加之模样又生得俊俏,很得太子欢心。怎奈她一去大同府,便音信全无。中间宁泉也曾差人找过,谁知赵青瓷大活人一个,却似石沉大海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真真是人间怪事。
宁泉知这半年多来,殿下默坐静思之时,常常会念想这位赵青瓷。有时会无声长叹,心中郁郁。本以为时日一长,太子殿下会淡忘了那绣娘,却不想,时日渐去,这份痴念竟愈发浓烈。
见太子如此,宁泉也如往常一般不敢接茬,只奉上茶盏道:“殿下,您的碧螺春……”
……
昨晚靖王的书信,是写给弓裔国王李昌久的。不是战书,而是一封议和信。靖王大军压境,却不是来攻打弓裔的,竟想议和,让李昌久颇为诧异。
李昌久来回踱步,而后问掌事太监:“赵简果真写到,若本王惩治边犯,他便在一个月内撤回大梁军队?他难道不知道,他父皇想要的是新罗城?”
太监小心翼翼道:“回大王,来信中确是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