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之后,高凌把关城要的那篇推送从网上调出来,摆在他面前。
关城拿过鼠标,开头是一张秦以歌在讲台上拿着话筒讲课的照片。
鼠标继续往下拉,第二个介绍的是青大法律系的一个男老师,第三个是一位中文系的女老师,鼠标再次快速滑过。
忽然,那个白色的箭头猛地顿住。
关城旁边的高凌猛地瞪大了双眼。
所有的零碎的线索在一瞬间被穿针引线,勾连成一条完整的链条。
还没等高凌彻底反应过来,关城已经站起来拉开办公室的门,冲着外面刑警队的办公区域喊道:“所有人听着,现在立刻——”
这时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突兀地响了起来。
关城回头瞥了一眼,屏幕上是秦以歌的名字。
他看了一眼外面满满一屋子的警察,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整整齐齐地投向他,等着他下命令。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等一下,然后摸过桌上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喂。”
“关城,你听我说,我好像都想明白了,好像——好像知道谁是杜院士一家灭门案的凶手了——”电话那头秦以歌的声音夹了很急促的喘息。
关城不由地捏紧了手里的手机:“你现在在哪?你现在哪里都不要去,就在原地等着我!”
“关城——”电话那头的奔波戛然而止,秦以歌的气息好像突然平复了一点:“来不及了……”
关城和秦以歌走上天台,杜佳正坐在悦园14号楼楼顶天台栏杆的边沿上,晃着两条腿,身上那条淡紫色的长裙被风吹得很胖。
两个人跨进天台,秦以歌边往前走边对杜佳喊道:“佳佳,我上来了,你别激动,有什么话我们可以慢慢说。”
杜佳却没看她,而是对着她身后的关城道:“你,关队长,站在那儿,别再往前了。”
关城应声止步,杜佳这才转向秦以歌,冲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以歌你可以再往前点。”
秦以歌刚想往前走,却被人一把从身后拉住手腕。
她回头,关城没拿枪的那只手紧紧钳住了她的右手手腕。
杜佳注意到两人的动作,无所谓地笑着拢了拢头发:“以歌,你应该知道的,咱们当老师的,嗓子都不太好。这样一直喊嗓子会很累的,所以往前点儿——”
秦以歌转过头来看向站在天台边缘的女人。
“关警官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让你别往前了!”杜佳忽然激动起来,边说边激动地又往后退了几寸,眼见已经快要退到天台的最边沿了,好像随时都会消失在二十几层楼高的边缘处。
“好,我不往前了——”关城停下脚步,手上却还是紧紧攥着秦以歌的手腕。
秦以歌微微偏头,在关城耳边低声道:“你先放开,我就往前两步,没事的。”
然后她用了点力,把手从男人手里挣出来。
秦以歌往前走了两步,跟关城拉开距离。
“以歌,你别介意啊,我是真的把你当做过朋友。”杜佳这才开口:“我知道,我们可能在你面前露馅了,所以今天才想着约你过来聊聊。可你为什么都不考虑一下,就直接报警了呢?”
“你太高看我了杜佳,”秦以歌表情淡然地看着对面的女人:“我之前其实根本没有怀疑过你们,如果不是你今天的这个电话,我现在应该也还没想明白。”
杜佳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但她随即恢复正常,无所谓地笑了笑:“算了,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罢了。”
“那天楼梯间里那个杀手是牧野吧?当时他故意追得很慢,就是为了让我们跑,然后营造你在楼梯间里被凶手追杀侥幸死里逃生的假象;他在楼梯间跟我对峙了那么久,也不是在犹豫该不该对我动手,而是我当时的做法不在你们原本的计划之内,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后来来了一个电话,是你打的吧?”
杜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但秦以歌知道她推测的没有错:“你知道我认识关城,所以那天故意拉着我一起遇险,好让我帮你做个见证。”
“你为什么会选择直接告诉警察?”杜佳又绕回了刚才的问题:“我们认识一年多了,连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因为机会往往不应该由别人来决定给不给你。”秦以歌望向杜佳和她身后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天幕,“就像杀戮永远往往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你说得对,这么多年来我好像确实一直在摇首乞怜地等着别人给的机会。但那些有机会给别人垂怜的人呢?他们就永远高贵,永远无辜,永远能踩在别人脸上吗?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那四个人?”
秦以歌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这样赤裸裸地主动承认,心下不禁一悚,回头去看关城,男人没有动作,只是仍旧平稳地端着枪,接住了她的目光。
秦以歌转过来的时候,发现杜佳脸上赫然有了泪:“你不知道吧?其实杜润浦和殷红梅根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一阵风吹来,秦以歌的瞳孔倏然放大。
“他们年轻的时候一直生不出孩子,所以就从福利院领养了我。我高三那年殷红梅突然怀孕了,于是他们就不让我参加高考了,把我送到了泰国。”杜佳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你知道为什么是去泰国吗?就因为泰国的签证最好办,花费也最少。”
“可那年我才十七岁,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杜家给了一点学费和生活费之后就开始完全不闻不问,有人知道我当时在泰国经历过什么吗?”风把杜佳耳边的碎发吹得糊在她沾了泪水的脸颊上,但她毫无知觉似的:“如果不是大半年后闫红梅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忽然因为流产死掉了,我甚至不怀疑最后死掉的会是我。”
“亲生的孩子死了,他们又开始想要我了,于是又把我送到德国,去学杜正元和杜润浦的物理学,可我一点都不喜欢物理,却还要因为他们花的那些钱,拼命地从本科读到博士,花了将近十年,也是我的几乎整个青春……”
“这十年我没有自己的生活,没有一个朋友,你知道德国的冬天有多漫长多冷吗?”杜佳此刻明明像是在对着对面的秦以歌和关城说话,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