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行彧茫然若失地走在街道上,哪里都是人,却都不是她。
你们膝下有孩子吗?典阁主的问话忽然在他脑海里浮现,程行彧迟钝地眨了下眼睛,迷茫地看向自己周围,街边有蹲地玩耍的孩童,有被妇人牵在手中的幼儿,也有被男子抱在怀中的稚子。
他抬起手,空洞的眸子看着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越发酸涩难忍:“海叔,我想喝酒。”
发现程行彧的眉眼流荡出一层又一层感伤,汪大海已心生不妙,再听他要饮酒瞬时惊恐万分,“公子,万万不可!”
他被陛下派到小公子身边,不仅仅是要保护他的安全,更要看住他不能让他吃酒。
“海叔,你就让我喝吧,醉了就不苦了。”
陛下的托付之言历历在耳,汪大海一脸苦色,小公子想做什么都能依他,却唯独酒,沾不得!
“公子,喝酒误事啊!你要是想一醉方休,那夫人还要不要寻?她就在云水县内,咱们仔细找找必能找到的。”汪大海也是老人精了,嘴上的功夫一套一套的,只要不让程行彧饮酒,他也是挖空心思地哄着。
程行彧最在乎谁,那得是云岫啊!
“海叔,你帮帮我。”
“是,咱们再去问问县衙那边有没有消息,您放心,有老奴在她走不掉的。”汪大海竭力安抚着程行彧,可心头忧虑却不止,要是找不到人可如何是好。
如果此行没有其消息也罢,可偏偏找到人了,却又让她逃之夭夭。
这小夫人究竟藏在哪儿啊!
云岫藏在哪?她藏在药典阁的福婶家。
福婶家就位于那日的小巷中,小巷名叫青衣巷,巷中住着十来户人家。
当时马儿跑不动,她只能下马寻找其他的藏身之处,慌乱间碰到福婶开门外出,为求躲避也顾不得其他先窜进去再说。
院子不大,却有个地窖,让她得以藏身躲过搜查。
福婶家中除了她还有一个姑娘,名叫季铛铛,约莫十六七岁,只是双腿有疾,行走不便。
“婶子在药典阁中做些洒扫活儿,也是为了回报典阁主的大恩。”只可惜在药典阁的藏书里,有接骨续筋,有治湿毒疮,有治脚气病,亦有治风湿邪气,却唯独没有治疗她家女儿这种病症的方子,就是典阁主也别无他法,只能每月用金针疏通筋络。
“婶子,抱歉,我虽然有幸得进药典阁,但确实不会医,也帮不到您。”若是在现代,那还能去医院照个片子找一下病因,但在这里,云岫也无能为力。
福婶故作轻松地笑笑以缓和气氛,她把食盒递给云岫,“我已经看淡了,只要铛铛活着就成,反正除了不能走路,也没其他毛病。”
典阁主答应她,若她百年去了,便让铛铛去药典阁一楼做书侍,有了去处,还有药典阁护着,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云岫只见过季铛铛一面,却觉得小姑娘性子不错,温和平静,没有自暴自弃,看得出来福婶把人教养得不错,“那铛铛平日里在家中做些什么?”
说起女儿日常,福婶很引以为豪,“自个儿看书,给别人看病!”
看病?云岫是真没想到,“铛铛会医?”
福婶眉眼一扬,“那是,小时候她爹还在的时候教过她识字,她爹去世后,我不放心她一人在家,便带去药典阁,到了那儿她自己就会找个地方看医书,偶尔得典阁主指点,也算小有所成。后来,来找她看病的女子不少,不想在药典阁打扰别人,这才回了家,在家中给人看诊。”
大夫以男子居多,但女子身上的某些疾病,面对男大夫难以启齿,可面对女大夫那就不同了。
季铛铛医术不错,擅带下病,她性格温和又有耐性,因此受不少女病患喜爱,这些妇人女子只要身上哪处不舒服都爱来这里一趟,所以季铛铛在青州一带也小有名气。
“很厉害!”腿脚患疾却还练就一身能安生立命的本事,心智肯定异常坚韧,若不是自己在狼狈躲人,她真想换一种开头与之结交。
云岫躲在福婶家的地窖里一夜了,却还不敢上去。
福婶从食盒中取出餐食,摆在铺了粗布的小板凳上,“地窖口窄狭,不方便搬桌子下来,只能委屈你盘腿在地上吃饭了。”
“哪里的话,得多亏您收留我,才让我能在这里安心享用膳食。”一碗米饭,两碟小菜,还有一壶清水,对于云岫来说,她已经很满足了。
这位可是入药典阁二楼的唯一女子,福婶对云岫印象深刻,“昨晚先后有三拨人上门搜查,除了衙役,还有一个面容英俊的公子也来问了,你老实和我说,你真的没惹上命案吗?”
能十日背下《药典图鉴》的人百年难得一见,何况是位姑娘。她不免想到自己女儿,起了惜才之心,这才收留她。虽然小姑娘长得和善,但若是不法之徒,她是绝不会拿自个儿和闺女冒险的。
云岫放下手中碗筷,望着福婶的双眼郑重回道:“福婶,我清清白白的绝对没有犯命案。那位公子只是想强迫我给他做外室才到处搜寻我。我已有夫婿小儿,又怎会愿意做那档子事。若您不信,大可去问问典阁主,他自是知道我是什么人的。”
福婶听得一愣一愣的,暂时勉强相信云岫的话,“知道了,知道了,你先暂时躲着,有什么事等我晚上回来再说。”
药典阁开放三月之期还未满,她还得去帮忙的,稍后自会去找典阁主确认。
“好,麻烦福婶了。”
见人爬出地窖后,云岫捧着手中的饭菜,有些食不下咽,好想阿圆啊。程行彧真是狗男人一个,想把她逮回去,做梦!
出了地窖,福婶和女儿说明云岫的情况。
季铛铛心里倒是已信七八分,“娘,她的身形确实是已生育过的,昨夜衙役来寻问的语调、态度也很正常,应该如她所说那样,确实是寻人的。”
福婶把季铛铛抱在轮椅上,帮她把医术拿来,备好清水点心,安排好所有,才又小心地嘱咐,“不管如何,你不要打开地窖口,不要答应她任何事,等娘和你典爷爷确定后再说。”
“明白了,娘,你再不出门就要来不及了。”她都已经是大人了,她娘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