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儿几乎是和太阳同时起床的,难得早过了盛武杰。
她拉上黄高飞,还有二十来个小兵,自己打头阵往南岸那座无名木屋杀过去,誓要把陈先生捞出来。
队伍里头,金全再次见到小夫人,高兴得很,两个人老友见面,盼儿路上还给他展示了自己的枪法,被金全夸赞说大有进步。
到了木屋近处,大家都收起了闹腾,只有黄高飞还指着地上说话:“你们看见这地上的车轮印子没,都是咱小夫人一脚油门画出来的,她拿汽车跟人突突,直接给人干嗝屁了......”
黄高飞跟周围人描述那日雨夜,盼儿把车当飞机乱开的场景,语气里不知为何有些莫名其妙的自豪。
“你少毁我。”盼儿嫌弃道。
到了木屋前,盼儿拍了门就要往里头冲。
陈先生无端被拘,她占着理儿呢,当然要把门拍出些气势来,这上门要人的队伍,也跟着盼儿走出了一副浩浩荡荡的感觉,讨债似的,让人看了自动退避三舍。
给他们开门的是伺候的嬷嬷,她跪在地上,再三请求道:“烦请大家脱鞋。”
黄高飞一听,摇头拒绝,还笑开了怀:“大婶啊,您信我,我不脱鞋,那可真真是为了大家好啊...”
盼儿说:“咱就不进去了,你把陈先生带出来,我们领了人就走,旁的等渡边回来了再说。”
嬷嬷道:“我不认识陈先生的。”
黄高飞说:“那就劳烦你去通报一声,叫你们管事的出来,这总行了吧?”
嬷嬷跪得五体投地,盼儿拜祖宗的时候都没她这么尊敬。
虽然她态度无比恭敬,却身体力行地拒绝了盼儿所有的请求,说:“实在对不起,管事的都走了,房子里只有老身一人。”
“呦呵?”黄高飞撩起袖子,“渡老小子今日要跟爷爷摆空城?怎么的,以为支个老太太在门口,我们真就不敢动你了?”
“请您息怒,息怒啊。”嬷嬷磕起头来。
“那就脱鞋吧,就当是去了人家家里。”盼儿最终还是劝说了黄高飞,要他们把鞋子脱下,嬷嬷没有了理由,只得放行,还躬身给所有人递上了一块热毛巾,像是真心要把这队伍当成客人似的。
雅舍清净,落针可闻,小队一路向前,确实是空无一人,嬷嬷方才说的家里没人,看来倒不是假话。
金全这几个小兵,也就二十不到,从没有来过这么清雅的地方,人走进来的时候,步子都不由得踩轻了,东张西望,嘴里感叹:“这就是东洋的建筑吗?真的是漂亮,又不是单单漂亮,就还有些,呃,那个词怎么说,哎,反正就是不一样。”
“你说陈先生是不是自己躲这儿来的?”黄高飞觉得这热毛巾舒服极了,在脸上擦了又擦,顺带把脖子胳肢窝也都擦了一遍,动作粗鲁,盼儿嫌弃地看他,说:“擦得这么全,你也不怕他们在这毛巾上给你下点药。”
黄高飞一愣,叹道:“不至于吧?”
盼儿朝队伍道:“雅舍四门大开,这事怕是不简单,大家打起精神,别分神,咱们要带陈先生回去,也不能把自己落这儿了。”
“是!”黄高飞把毛巾一甩,合脚立正,抬头挺胸朝盼儿行礼,把盼儿吓了一跳。
……他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尊重了?盼儿不明所以地张望了他一眼,继续前进。
盼儿回想起昨夜朴老师的话,说是地下二层,东面的通道。那首先得找到地下二层。
他特意关照说 “东面”,言下之意,就是还有西面和北面的通道?木屋就这么几间包厢的大小,难道地下室竟比地上要大?
“大家搜墙,看看有没有暗格密室之类的。”盼儿道。
正是部队要散开搜索之际,原先在门口的那位嬷嬷来到盼儿跟前,躬身道:“盛夫人是要寻什么?”
一声盛夫人叫得盼儿愣神,吐口而出道:“我不姓盛我姓言....我找地下二层。”
“好。”嬷嬷说,“请随我来。”
她为何如此主动?盼儿拦下了她,指了身后几位小兵,道:“你们到木屋外头,探一探周围的虚实。”
说不定朴老师昨夜回去,已经和其他渡边门人通过气了,他为报那一窟窿的仇,万一在这木屋里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们在落进地下室,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
盼儿觉得自己可没这么容易上当。
“回禀夫人,”片刻,小兵回来了,“四周没有异常。”
盼儿眯着眼睛打量了这嬷嬷的神情,道:“再探。若无异常,你们先守在门外。”
她转头朝嬷嬷说:“既然嬷嬷愿意领路,那就劳烦了。”
嬷嬷领命,一路带着他们进来,所入的房间,是盼儿熟悉的,正是上一次同渡边喝酒的地方。嬷嬷来到她换过衣服的里间,掀开地上的凉席,按下一块地板,里间的一半地板便升了起来。
“夫人,请。”嬷嬷抬头,盼儿这才想起,她似乎就是那日给盼儿换衣服的嬷嬷之一。盼儿忙撇过头去,不想让她认出自己来。
盼儿正要抬脚,黄高飞拦着她:“咱真要下去?您还是在这儿等着吧?”
盼儿凑过去小声道:“你看她从进来一直到现在,话里话外的意思,咱不下去,就不放陈先生出来。渡边擅长绕着圈子打仗,他敢阴你家司令,却不敢明着面扣盛武杰的兵,他要是动咱们,这等于是给了盛武杰打他的理由,盛武杰求之不得。他一个商人玩把戏还可以,可真要打仗,那肯定不是司令的对手,没到火候呢,所以我觉得他不敢。”
一通话听上去有道理,但也都是说来听听而已,渡边敢不敢动他们,其实盼儿自己也说不准,可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呀?那可是陈先生!那是她的冰箱,是属于她的二百两银子啊!这能不捞出来嘛!
若是能让陈先生看见自己为了他奋不顾身,说不定还能让他们未来的合作更加愉快呢,分钱的时候,还能把这次救援算成劳务费,就能少分点银子给陈先生了。盛武杰的银子再多也总归不是她的,撒就撒了,可陈先生她是一定要拴在手里,绝不能半途而废。
盼儿一面在心里小算盘打着,一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