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黄高飞的吹捧:“咱夫人说得有道理。那老黄替大家开路!”
地窖漆黑,楼梯陡峭。盼儿点亮了油灯,发现四周的砖瓦光滑,并没有着手的地方,更注意脚下安危。
随着通道走势一步步向下,盼儿似乎听见了浪涛的声音。
“这里离海岸线不远了。”黄高飞道,“兄弟们打起精神来!”
金全从盼儿手里接过灯,高举着替她照亮,道:“你说,这通道会不会直通大海,咱们走到尽头,就被海浪卷走?”
“不可能。要是那样的话,这条道早被倒灌了,”黄高飞说,“这通道里没有太潮湿,可见有多结实。东洋人造楼,有点东西啊。”
小部队的所有人,包括盼儿在内,都保持着警惕,上下左右地观察,生怕哪里会冒出来一支冷箭。
但他们显然是多虑了。通道一路畅通无阻,尽头亮起光芒,一个转弯,他们在左手旁的房间里,就见到了陈先生。
“言盼?”陈先生从地上弹起,双手抓在围栏上,朝盼儿凑过来。
盼儿将灯挑起,看清了确是陈先生。他衣衫整洁,四周甚至有许多崭新的用具,可见他确实是被关了禁闭,但从未遭受过虐待。
盼儿看见了围栏上的钥匙,明白如果渡边门人有条件,现在便是该提条件的时候了,道:“要如何才能把陈先生放出来?”
她说完,等着嬷嬷开口讲条件。
让盼儿没想到的是,嬷嬷闻言,拿出钥匙,将门打开,放了陈先生出来,期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这,这也太顺利了一些?
黄高飞小声在盼儿耳边道:“咱得小心有诈。”
这其中必然有诈。
盼儿拉上陈先生,小声道:“你怎么过来的,是不是渡边绑架你来的。”
陈先生垂下脑袋,没有多余的话,只道:“先走吧走吧。”
盼儿蹙眉,还想朝陈先生问话,却听身边这久不言语的嬷嬷突然发声:
“言夫人只救一位吗?”
果然有诈。盼儿端起枪,朝她靠近,警惕地问:“什么一位两位?还有谁?”
“请夫人随我来。”嬷嬷说着,转身就走。
“有诈,不去。”黄高飞喝道。盼儿看着嬷嬷的背影,片刻,小声道:“我觉得她不会骗我。”
“不可大意。”金全补充道,“陈先生已经救出来了,任务完成了。”
盼儿抱着枪,呆在原地道:“可她说了还有别人。而且我觉得她不会骗我。”
她抬头,以眼神征询着黄高飞和金全的意见,三人片刻对视,不约而同地跟上了嬷嬷的步伐。
嬷嬷领的这条路,通往南方,这印证了盼儿方才的想法,地库果然并非只有东面一条甬道。
渐渐地,她闻到了一些复杂的臭味,也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从远远模糊的一团,变成了很明显的只字片语:
“船明天就该来了。”
“都等了一个多月了。”
热情高涨的讨论,在嬷嬷出现的时候,戛然而止,盼儿跟在身后,透过围栏看见了里头的模样,不由得站定了脚步。
她明白了气味的来源。
全是人。围栏里乌泱泱地,立满了人。
男的,女的,小的,高的,瘦的...盼儿根本数不过来,这大约四十多个人,被关在了一处,残留的尿液和汗臭混合的气味叫盼儿几欲作呕。
她强定了心神,故作镇定地问:“你们都是被绑来的?他绑你们做什么?”
身边的嬷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盼儿磕头,道:“渡边先生,是海上走船运货的商人。他总是满船而来,空船而归,生意只做一头,让他心有不甘,而在北平以北,却没有他看得上眼,能拿回去卖的东西。”
嬷嬷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黄高飞蹙眉道:“然后了?怎么话说一半?”
嬷嬷仍旧不敢出声,盼儿替她答了:“看不上东西,他便看上人了,没东西卖,他就卖人,总之绝不让自己的商船空船而归,是这个道理吗嬷嬷。”
嬷嬷朝盼儿叩首默认。
“所以你们都是等着船,要去东洋?”黄高飞朝房里的人问道。
盼儿拿灯往里面照,自言自语道:“竟绑了这么多人,我看渡边就是个恶贯满盈的土匪!”
甬道尽头,冷不丁响起一个轻飘飘的声音:“......我怎么会是土匪呢。”
话音刚落,不等盼儿有所反应,只听枪支上膛的 “咔嚓”声整齐划一,所有士兵训练有素地同时转头,都将枪口瞄准了声音的来源。
渡边在远处的灯光里,飘忽得仿佛一只鬼影。
望向渡边的时候,盼儿眼角还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在原先队伍的最后头,眼下正一面指枪对着渡边,一面朝盼儿退步而来。
“...你怎么在这儿啊。”盼儿小声惊讶道。
盛武杰背对着她,来到跟前,没拿枪的一只手翻到身后搂住了她。
他盘算了一夜,觉得救陈先生此局并不复杂,凭盼儿,是可以独立解决的。昨夜等盼儿睡下,他出门探了木屋的底,发现了嬷嬷要出卖渡边的意图,便跟嬷嬷一起清了场,“请走”了渡边门人这些闲杂人士。
可就算做足了所有准备,他思前想后仍旧不放心,今日一早,还是一并跟了过来。
也幸好是跟了过来。
渡边此人,果然难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