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康跟金忠两个人,最终没有堵到那几个打杨健的小子。天擦黑后,金忠便带着钱康回家了。
钱康到家后,钱老爷还没从金鹏山庄回来。她带了几个仆从,骑马赶往金鹏山庄。
宋慎言正在山庄门口送客,见到钱康赶忙过去拉住她的马绳。
“杨健怎么样了?”
“还成吧”宋慎言牵着马往山庄里走:“还是没醒,但是喂药的时候能吞咽了,杨大夫说这一两天就能醒。”
钱康抿着唇,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道:“我去他家了。”
“啊?”宋慎言一愣,忽然反应过来说的是杨康家:“哦,怎么样?他爹娘还好吗?没察觉异常吧?”
钱康摇头道:“应该没有,他娘跟我说他在你们这里帮忙。去的时候他爹在睡觉,看着都还成。”
宋慎言长叹口气:“他家不容易,杨健要是真有什么事,老两口该怎么活。”
“打他的那几个人找到了。”钱康望向宋慎言,眼神凶狠:“就是他们村里的几个小子,咱们弄死他们吧。”
宋慎言脚步未停:“先看看杨健的情况,咱们怎么样都好说,但这总归是他的事,怎么处理也得听听他的意见。再者那几个人跟他一个村子,要是处理得狠了,他家在村里不好待。我们虽然也照顾着他家,但是总归是离得远,好些事都不好插手。”
“他们村离得远,人口又少,村长的权威比官老爷还大。他们一家老弱病,咱们替他们出头容易,回头他们被针对了,日子怕是更难过。”
“那就把他们接出来,你们山庄这么多屋子,还空不出他们一家住的地方吗?不行就由我安排地方,这并州随便找个屋子,都比他们那个茅草房结实。”
“不是没提过,他们不同意。”
“啊?”钱康惊讶:“家里连个坐人的凳子都没了,还不同意?”
“嗯。”宋慎言解释道:“文人气节,不受嗟来之食。”
“屁嘞……”钱康嗤道:“咱们帮他,那就是顺带手、多几碗饭的事儿。非得苦哈哈活着才叫气节吗?就不能先受着恩惠,等日后再报答?一家子死脑筋,该!”
宋慎言看看她:“不要在杨康跟前讲这种话,一个人一个活法。他们家人都认投这样过活,咱们这些外人就不能打着为他们好的名义,置喙他们。”
“你不觉得这样很傻吗?”
宋慎言拽停马,将钱康扶下来:“康儿,你还小。这大千世界,需要他们这样的人。”
钱康翻着白眼嘟囔:“行行行,需要他们那样的,不需要我这样的行了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宋慎言换了话题:“听你爹说你要考童生?”
钱康的眉眼耷拉下来:“我爹让我考秀才。”
“那要县考、府考、院考都考过才行。”
“我感觉连童生都考不上。”
宋慎言想安慰鼓励几句,又一想就钱康那个拖后腿的成绩和吊儿郎当的学习态度,又把话咽了回去。
“慎言,你考不考?”
“我不考,我的理想是做个惩凶除恶的侠士,功夫好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考试功名那些对我没用。”
“那你爹为啥把你送学堂?这不耽误练功嘛。”
宋慎言腰板挺得倍儿直:“同样是惩凶除恶的侠士,我认字就比别个不认字的有优势。”
“少庄主,杨少爷醒了!”
一个穿着练功服的弟子跑过来,急喘喘说道:“杨少爷醒了,您快去看看吧!”
钱康和宋慎言赶紧跑起来,杨康终于从昏迷中醒了,两人心里都是说不出的激动。
他们到的时候,宋盟主和钱老爷已经在杨康的屋子里了,两人见到长辈立马收了奔跑的步子。宋慎言稳步向两个长辈走过去,钱康瞟了她爹一眼,低头跟在宋慎言身后。
宋盟主待他二人走近才说道:“已经派人去请杨大夫了。”
钱康望向床榻,只见杨健平躺在床上,微睁着眼睛,微薄的唇紧抿着,似乎在……发呆?
钱康走到床边,伸手推了下杨健的肩膀:“喂。”
杨健的脑袋偏向她,眼球在眼眶里不安地转动。
钱康将手掌在他眼前来回晃动,惊讶地回身望向两个长辈,指指杨健:“他……”
她爹冲她点点头,有些不忍地错开视线。
宋盟主似乎是冲她说,又像是在安抚杨健:“会好的。”
宋慎言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他走过去,学着钱康的样子伸手在杨健眼前晃了晃。眼眶一酸,一把握住杨健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哽咽道:“兄弟……”
钱康整个人蒙蒙的,满脑子都是‘他以后怎么办’。
“康儿。”
就在钱康怔愣时,一只手捏在她脖颈处,手指微微用力,捏得她有些疼。钱康还没来得及扭过去,一颗脑袋贴到了她脸上。
金忠在她耳边小声问:“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偷摸地过来了?”
钱康皱着眉,挣出金忠的桎梏:“什么叫‘偷摸’?你是我爹啊,我干什么都得告诉你?”
钱老爷蓦地咳嗽一声,钱康一惊,赶紧闭了嘴。
金忠站直身子,向钱老爷看过去。钱老爷冲他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金忠冲他点点头,也微微一笑。
杨大夫已经诊断完,在给杨健施针。杨健刚醒身子虚,又受到了看不见的冲击,终于负荷不住,在杨大夫施针的时候,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宋慎言走到两人身边,往门口一抬下巴,示意两人往外走。
三人来到门外,宋慎言吐出一口浊气,望向金忠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感激:“金兄,谢谢你。”
金忠眼神始终停在钱康身上,随口道:“无妨,举手之劳,不必挂心。”见钱康没有看他,又弯腰将头凑到钱康跟前,语气缓慢:“不、必、挂、心。”
说话时呼出的气喷到钱康脸上,钱康一把推开他的脸,不耐烦道:“你干什么,我没有挂心。”
金忠被气得一噎,重重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