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在乎了，好像我已经离开了这具躯壳，不管是人类的世界还是怪异的世界，发生的任何事都与我无关。
在我感觉自己正逐渐微笑起来的时候，有人站在我面前，低下头问我：
“你还好吗？”
源光盯着那只黑猫怪异一路扑上阵法，然后悄无声息地与里面消失速度变快的香菜一起化成了不存于世间的碎尘，内心深受“怪异也会自杀？”“难道是母子情深”“这么一看怪异也有感情啊”“不不但是辉哥说怪异都是坏的”等诸如此类的震撼，过了会才反应过来去看薄叶理怎么样。
结果就看见薄叶理面无表情地在流眼泪，哗哗的，活似个水龙头。
源光当场更为震撼。
“理、理前辈！”他刚要蹲下身去把薄叶理扶起来，源辉就喊了他一声。
“光，别动她。”源辉一直抬起的右手动了动，收回来，阵法的光亮即刻消失。
年少的除魔师用左手揉捏了两下右手从手指到手腕的关节，转身向薄叶理走去。
源辉蹲下身看了看薄叶理的表情。
薄叶理对他视若无睹，和刚刚冲进来的时候不同，没有呈现出任何一丝怪异化的现象。
在刚刚的事情之后应激了啊，虽然之前就听说了，不过直接见到还是第一次。
正好，这点倒是挺乖的。现在没有刚刚混乱，光如果发现了她是怪异 ，解释起来有点麻烦。
“光，”源辉抬头对源光笑了一下，“可以帮哥哥去把灵刀拿回来吗？啊，还有刀鞘，刚刚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源光迟疑地看看薄叶理，又看看源辉。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源光想，目光下意识又要往薄叶理身上沾。
“光。”源辉伸出自己的右手，吸引了自己弟弟的注意。
他修长有力的指节已经泛上一层青色，是刚刚放血又灵力使用过度的后果。
“哥哥受伤了哎。”他可怜兮兮地说。
“啊、啊我知道了！辉哥要照顾好理前辈哦？”源光跑出去两步，又有点不放心地回头嘱咐，“现在不可以吓她！”
……哎，被发现了，被弟弟说了。源辉多少有些失落地撑着下巴点头答应。
等源光重新背过身去，源辉把目光落回薄叶理身上。
她的胸口没有丝毫起伏。
“真是。”他轻声喃喃，再次伸出右手，握住薄叶理的脖颈，“本来灵力就不够用了。”
除魔师的掌心下是怪异温热的皮肤与其下跳动的脉搏，鲜活得就好像是完完整整、真实存在的一样。
源辉面无表情地看了薄叶理一会，手指逐渐收拢。
气管被渐渐压迫，从刚刚起就根本没在呼吸的怪异却在力道增大到正常人会被扼死的程度时，突然挣动了一下。
源辉条件反射地松手，眼睛微微张大。
他看着恢复木然的薄叶理，又看向自己的手，半晌，将手重新放回去。
掌心下，怪异的脉搏仍在坚定地、长久地跳动着。
……就像人类一样。
算了。
源辉想。
灵力顺着他的掌心一点点涌入薄叶理的身体。
他难得这样输出灵力——还是对着怪异，这样温和的、缓慢的，不是为了杀死对方而驱使的灵力。
几秒后，源辉看到薄叶理的目光动了一下。
“薄叶。”源辉收回手，站起身，作出刚走到她面前的样子，弯下腰问她：
“你还好吗？”
我抬起头，看见蓝色的眼睛，在尘埃和崩塌的声响中柔软披散开的金色长发。
那一瞬间剧烈的感觉攫取了我的心神，我刚刚感受到的一切快乐都消失在她的注目之下，表象下真实的、痛苦的、污泥一般的情绪没过我的头顶。
我在流泪，我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我一直、一直都在流泪，我哭了好久好久，但是那都没有用，一点用也没有——直到现在。
我张开嘴。
“救救我。”
源辉的面前，这只对香菜的悲剧毫无悲悯之心的怪异，这位不与人类密切来往的同班同学——薄叶理，这个曾经（试图）和源光一起教他做甜点的薄叶理，向他如是求救道。
源辉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