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 1 章(1 / 2)

柳元初站在易微堂的门前,缓缓抬头,看见透明的天幕破碎,巨大的裂缝横亘。

无数星光从裂缝中散落进来,悬浮在太微之顶的那一颗巨大星辰碎裂,分崩离析,碎石擦过穹顶时带来明亮的蓝色火焰。

这些火焰触碰到透明的太微星辰阵法,如火遇薪,转瞬之间便蔓延燃烧起来。四周一片火海,无数弟子在火焰中挣扎,哭号,求救。

面目全非的少年挣扎着爬向她。他的双腿已被火焰烧得焦黑,火舌正疯狂的从他的腰部向上蔓延,企图将他整个吞噬。

少年死死抓住地面上的草皮,神色绝望道:“师叔……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柳元初的目光停顿一瞬,没有向前,也没有后退。

就在她停顿的这瞬间,火焰疯长着将少年吞没。少年剧烈的哀嚎起来,因为灼骨之痛而在地上疯狂打滚。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化作焦炭,黑灰,最终火焰淡去,散入风中。

他也消失不见。

这个少年柳元初是认得的,是她师兄柳怀青的弟子,名叫祈生,刚来到太微学院两年。他修行五行之木,擅长养护花草,柳怀青便时常遣他来帮柳元初照看易微堂前的那一丛蓝紫色的星花。

今日正好是他来照看花草的日子。

却逢上天幕破裂,星辰燃烧,无尽火焰从星辰阵法处燃起。火焰蔓延到置身其中的每一个人身上,给他们带来极致的痛苦,和漫长而短暂的死亡。

四处都是哀嚎。

而柳元初站在屋檐下,完完整整的看着这一幕。

她像是被定住了,一动也不动,直到男子的轻声将她唤醒。

“师父。”

柳元初抬眼,看向院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任云生。

男人一身绛紫色长袍,发束银冠,手持玉箫,箫上蜿蜒的生着一朵剑兰花。

他站在易微堂前的火海中,脚边是疯狂哀嚎打滚的太微弟子。蓝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却像是畏惧一般,不敢触碰他分毫。

火海之中,唯有他脚下,是干净的地方。

·

柳元初初见任云生,是在泾州云城的巷子里。

少年横躺在地面,脑袋歪在杂草堆里,满身伤痕,奄奄一息。

那一年柳元初十八岁,第一次离开太微学院,前往九州游历。初出茅庐的少女不懂人情世故,不知人心复杂,只觉得世间明朗广大,对目之所见的一切都怀有柔善之心。

她施舍路边乞讨的孩童,买下年迈夫妇担中的最后一捆菜,若有良家女子受恶霸欺凌,更是挺身而出,主持公道。

因此当她远远地从巷口看见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便心生怜悯,转身入深巷去救他。

任云生的气息微弱,重伤濒死,柳元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走,安顿在隔壁的客栈,又给他叫了郎中,开了药,团团转了一大圈才算安定下来。

客栈的小二见她一个姑娘拖着这么个伤口淋漓的人,也曾小心劝告:“姑娘,这人,他.....你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衣料款式,定然出自权贵人家......那些人,得罪不起啊姑娘!”

柳元初不觉得有什么。

她自恃出自太微,十年修行,哪怕被为难,也有一战之力。

什么权贵,什么时势,远不及一份侠义柔善来得重要。

任云生一直到晚上才醒,当时柳元初正对着药方研究该怎么给他上药。

他毕竟是个男孩子,身体也抽条生长得差不多,她一个姑娘,贸然扒了人家的衣服上药也不太好。

最主要的是,这少年身上各种污脏淤血,柳元初把他拖回来后便已经沐浴更衣,不想再下手了。

就在柳元初犹疑不决是不是要去给客栈小二塞点银铢的时候,少年无声的睁开双眼。

他身上的污脏悉数被人洗净,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全身上的伤口下无一处不在撕扯着叫嚣疼痛。

他感受到脊背所触碰到的柔软,柔软的被褥,柔软的空气,和与他相距并不甚远的,来自少女柔软的呼吸。

那种温暖而泛着苦涩的气息,与他过往所熟知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灯火灼灼,映照少女的面庞,将她眉心那颗水蓝色的琉璃珠饰染成暖黄。眉梢轻细,眼如水杏,右眼眼角下点缀着一颗浅褐色的小痣。

惊心动魄。

·

柳元初的眉头轻轻拧起:“任云生。”

“在呢师父。”

蓝色火光倒影在男人眼中,明亮而蛊人。他抬脚跨过身前哀嚎着打滚的太微弟子,走到易微堂的庭前,却又在阶前止步。

“怎么样,师父,我送你再见面的礼物。”

他抬手召来一小丛蓝色火焰,那火焰团在他的掌心,温柔又乖驯,闪闪发亮,蓝色火舌中隐约可见被它燃尽的星辰。

“是不是很美。”他将火焰递到柳元初面前,神色中带着些说不清的意味,“我送你的这一场景色,是不是很美。”

柳元初低头看着眼前的人。

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角深邃,瞳仁漆黑,像是盛开的桃花瓣。

当年她在泾州,救下任云生,是因为心中怜悯作祟;留下任云生,则是被这一双眼睛欺骗,相信了他的单纯与真诚。

被小二清洗过后的任云生干净又乖巧,躺在床榻上,整个人散发出微苦的药香。

他皱着眉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眼珠跟着柳元初的身形转动。

柳元初靠在窗边,他便看向窗边,柳元初坐在桌旁,他便看向桌旁,柳元初弯身过来剪他床前的烛火,他便看向烛火。

柳元初终于憋不住了,问:“你总是看我做什么?”

“因为我在想要怎么报答你。”任云生开口,“我爹说,做人要知恩图报。”

柳元初松了口气:“你不用报答我,咱们只是萍水相逢,等你伤好了,就一别两宽。”

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任云生却道:“可我想跟着你。”

没有了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