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孙儿才有资格做的事,自然轮不到他。
但在纪家十年,那些人竟连纪老爷最后一面都不让他见。
好在除了纪老爷,他对纪家其他人也没多少感情,走得异常洒脱。
因为归州一事领了个差事,靠着每月领的俸禄,他在长街二巷置办了一套四合小院,独立了门庭,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
从前在纪家带过他的桑嬷嬷,没有子女,只有一个十几岁的侄女在照顾。她年事已高,病势沉重。他听说后,便接来了家中照顾。
只是大把大把的银子砸进去,仍不见好,因此他开始活得有些捉襟见肘。
虽然桑嬷嬷指明要一个大夫看病,但现在找的这个人看来看去,还是没有任何起色,她仍旧没日没夜地咳嗽。
纪行之已经对那个庸医失去了信任。恰巧明日休沐,他想着干脆多花点钱,去妙仁堂请个正经大夫,彻底断了桑嬷嬷这病根。
夜露更深,纪行之收了剑,正准备进屋,看见自小跟着他的一个小仆,从马房里钻了出来。
这小仆唤作成双,是他十二岁那年,跟着商队经过凤郡县时买来的遗孤,和他一样都是在灾乱年代失去双亲的可怜人。
当时,商队的领头不同意买,纪行之拿出了自己跟车跑马,攒了两年的血汗钱,才买下了他。
因为初见时,他形单影只,蜷缩在流民之中,纪行之想给他讨个好意头,便取名叫了成双。
成双见着他,笑嘻嘻地说道:“公子,还没睡呢?”
“既然都不睡,你去拿酒来,陪我喝两杯吧。”纪行之笑道。
“正好上回柳家来人说亲,送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我拿来给公子尝尝?”
“你收人家的礼了?你这猴崽子,不是让你打发走的吗?”
那成双听了这话,知道自己嘴快说漏了嘴,连忙溜了出去,不敢接这话头。
原来这柳家是洛阳城有名的布商,家里有个女儿名叫柳丝丝,已及笄两年。
两年前的元宵灯会,纪行之新官上任,头一次上街巡逻,便遇上了当街调戏她的恶霸,于是自然出手相救。
自此,柳丝丝便对他一见倾心,扬言非他不嫁。
柳丝丝的长相、品行、教养都挺好,诗书礼乐,样样都不落下风。他见过她几次,印象都不深刻,只记得她总是用纱巾围着脖子,笑起来绵绵的,很温柔。
这柳家女儿总被外人嘲讽痴心,但其实每回见到他,她始终是矜持自重,没有半点逾距。
只是人再好,感情的事终究勉强不得。想到此,不知为何,他脑海里浮出了高月的面容。
说实在的,他仿佛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这两年,前来说亲的媒人几乎都要踏破了门槛。虽然大多是富商之流,也多是奔着招赘婿而来。
谁让他几乎集齐了赘婿的所有条件,姣好的面容,高大的身形,绝佳的武艺,破落的出身,潦倒的门庭。
加之先前在纪家护卫商队,走南闯北的丰富经验,多少富商抢红了眼,都想着给自家招这个女婿。
他没想到,有一日竟还能等来平阳侯府的招婿。虽说是私下里的交易,最后也是有头无尾、扑了个空,但或许那时,高月也是看上了他这些特点?
也是新鲜。纪行之想到此,自嘲地一笑。
那边成双去拿酒还未回来,纪行之见夜已更深,毕竟还未入夏,晚上到底还是有些凉。
方才练剑不觉着,现在停下来东想西想,忽而感到了春寒的冷来。
就在他转身进屋的空档,突然感到身后一阵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