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吃下“落胎药”,将这虚无的孽障打掉,此事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了。
往后,她或终生不嫁,或重新择一良人。总之,可以按自己的心意过好这一生了。
想到此,高月兴起,开始修剪起门边的海棠树枝,远远便看见浸云抱着一把牡丹花枝进来,嘴里念叨有词:
“姑娘,好吊诡的事。我方才听几个小厮们说,前几日给你看病的章太医,竟落井死了。”
她早料定会有此事,只不过早一日晚一日,因此并不惊讶。
比起那些事,她现在更关心自己要的花枝,若不赶在春季栽种下去,便要错过花期了。
因此,她只笑着“埋怨”浸云,要几把牡丹花枝都办了那么久。
“可真是闷死人了。现在霁月居上下都被锁了,我只道去那花房选几把新栽的牡丹,说是姑娘你要的,那混蛋张肃,就是不让我去。我求了他好半日,才差了小子们去帮我拿,等了半天,尽挑些病歪歪的丑枝怪枝......”
浸云小嘴一扁,一张嘴便车轱辘话说个没完,看得高月心中只觉又是可爱又是可笑,忍不住逗她说:“八成是张肃那小子成日地看门守院,就盼着你求他闹他,逗你玩呢。”
“不过就是消遣我罢了。成日里没个正经,只要侯爷不在府里,便躲在后头的大石边上,赌钱吃酒,打量谁不知道似的。”
“你说他消遣你,没个正经,我却不见他消遣什么诗云、宝云。凡有什么事,若安排你去同他交涉,总要比旁人费工夫,多半是你也喜欢同他一处,说说笑笑的忘了时日。”
高月的话还未说完,浸云早羞得一头埋进了花枝里,直说道:“臊死人了,姑娘你也没个正经!诗云和李孜看对眼,我难道也要配他不成,好事都让他两兄弟占了。这算什么,我可不依。”
“你既不属意他,可有心上人?你告予我知,我替你做媒,我看哪家敢退这门亲事。”
浸云听了这话,才从那绿葱葱的枝叶中露出水汪汪的眼睛来,眼眉弯弯。
“姑娘,我才不要嫁人,我要陪在你身边,一辈子。”
高月笑道:“那你说说,为什么不嫁人?”
“嫁人有什么好?我见府里那些嬷嬷、婆子,凡是嫁了人的大多过得辛苦。那些男人们,爱你护你左不过三两年,便眠花宿柳,嫖宿的嫖宿、纳妾的纳妾,品行好些的或许还能相敬如宾,也需得一辈子守着院子,给他养妾养庶子;品行差的非打即骂,谁都能把你踩在头上,过这忍辱偷生的日子,又有什么意趣。”
浸云还想拿侯爷出来举例说事,但怕冲撞了主子并未敢胡乱往外说。从前高邗和沈茹尘是那样的琴瑟和鸣、百般恩爱,高邗还不是照样娶了三房四妾。
听府里的老人说,张颜便是在沈茹尘怀着高月时,从养在外头的外室变成了府里的二奶奶。
闻此言,高月心中一愣:“从前竟未想你有这样的心性。”
“从前,我也只当姑娘你必是宫里的主子,所以早已做好了打算,决心一辈子伺候姑娘你,老死宫中。不过没想到姑娘你,弃富贵权势于弊履,不愿踏足宫城。浸云真的说不出地高兴、欢喜。”
听见她这样说,高月又想起前世的事来。箫桓喜欢她活泼貌美,收在身边封了美人。为了激怒高月,时常折磨浸云,她连老死宫中这样简单的愿望,都未实现。
“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在,谁也逼不了你。”高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
如此说笑了一会儿,诗云急慌慌地走了过来,像是撞着了邪物一般,神色惶惶。
她说道:“方才我到门口,瞧见外头闹哄哄的,便拉住小桂问了。”
“原是扶棠居那边出了事,主母身边的齐妈妈见了脏东西,晕了过去。二姑娘也吓得直哭。现在那边乌泱泱地,乱得紧。”
“竟有这样的事?可问清楚是何缘由?”浸云忙问。
“听说是有人上门提亲,原是被主母辞了的,但那小子伶俐,好说歹说,哄得主母收下了一份见面礼。主母原也不在意,便让人随手丢在了一处。”
“姑娘游湖回来,瞧那盒子眼生,便让齐妈妈给她打开来瞧。谁承想,里头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齐妈妈才翻开,那人头滚了出来,吓得她当场晕死过去!”
闻此,浸云大吃一惊,张着嘴道:“竟有这样的事!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高月却听得眉头紧皱,心里隐约感到此事非同小可,心下不安。
又是提亲,又做出此等妄为之事,必是纪行之那小子干的。
他现在肯定发现了,自己当初找他根本不是和他诚心交易,而是冲着他的性命去的。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阴诡地狱里的人物。
“太可怕了,咱们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高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