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有因,但今日之事难免不会郁结于心。
赫百益的目光看向一名锦衣墨袍的少年,关心地问询道:“殿下可还住得舒适?是否缺少东西?缺什么您尽管示下,鄙人一定有无不献,无而力寻。”
一张脸,一番话,做足了恭敬卑微之态。
桑重敏随意地笑笑:“缺啊。”
“殿下缺什么?”
“本宫缺一句准话。”桑重敏脸上虽笑,眸中却没有分毫笑意,“敢问赫家主,本宫何时能归国?”
赫百益面露难色,踌躇片刻,才道:“最迟七日后。”
“能否平安归国?”
“殿下说什么傻话呢,这是自然。”
“既然如此,”桑重敏的视线望向园厅外的侍卫,“有赫家主派来的人‘保护’,为何本宫连所住的院子都出不得了?”
赫百益道:“事急从权,还请殿下见谅。”
周旋一番后,桑重敏便知道再多的话他必是不会说了,每次赫百益不欲正面回答时,他就会来上一句“还请见谅”。
去你娘的还请见谅。
桑重敏不再同他虚与委蛇,起身拂袖离去。
赫百益愧然地拱了拱手:“鄙人先去理事了,请各位贵人好生歇息。”
这二人离去后,其他人也欲离去,一个身穿姚黄锦衣的青年突然出声道:“诸位何不听本宫一言?”
众人侧目,见说话的是君国的大王子殿下,他是在场身份最贵重之人,有已经起身者心念一转,又坐了下来。
浣溪国的王爷道:“大王子殿下有何指教?”
刘宏谦逊道:“不敢谈指教,只是一些见地罢了。”
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众人见他竟然敢喝这园厅中的茶,脸色俱是一变,出声提醒道:“殿下莫喝,殿下就不怕这茶中又加了东西?”
“有如何,没有又如何?”刘宏镇定自若地笑了笑,“事已至此,本宫还怕多上一样吗?”
众人一想,是这个道理。
刘宏又道:“我等与赫百益并非敌人,他没有理由将我等置之于死地,我等也没有必要同他走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霖国的郡主轻声道:“殿下的意思是……同赫百益合作?”
“郡主聪慧。”刘宏笑道,“敌人之间尚且能化敌为友,我等同赫百益非敌非友,为何不试试看?”
一句话打开了新思路。
众人或沉思,或交谈,议论纷纷。
霖国的郡主恍然道:“如此一来,赫百益不给我等解药,限制我等的自由,对我等反而是有利之事。”
浣溪国的王爷问:“此话怎讲?”
“云梦泽八大世家此时正在博弈,若是赫家一方胜,与赫家合作当可获利;若是江家一方胜,即便知晓了我等曾与赫家合作,明面上我等还是受过赫百益软禁,江家没有证据,不敢拿我等怎么样。”她眸色一暗,左右看了两眼,压低声音说,“最重要的是,同赫家合作可以保住性命。”
若之前的话只是动摇人心,这最后一句,却是直接击中了命门。
他们不敢同赫百益正面刚,何尝不是怕对方狗急跳墙?命只有一条,今生又投得好胎,一出生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们可舍不得死。
刘宏温润一笑,起身道:“本宫坐得有些乏,先回去了。”
众人客气相送:“殿下慢走。”
姚黄锦衣的青年一路走出园厅,有侍人在前带路,引他穿过庭院,七拐八弯地绕到一处屋舍前,刘宏走进去,里面已经候着一人。
此人听闻声响,当即抬起头来,那张脸……
赫然是赫百益本人。
青年却丝毫没有感到震惊,他含笑道:“本宫先提前恭贺赫家主了,得偿所愿,实乃人生一大乐事也。”
赫百益起身笑道:“与殿下之乐比起来,鄙人之乐不足道也。”
刘宏不接此话,只道:“当日本宫问你,取代江家有几成把握,你答五成,如今本宫再问你,你答几成?”
“只要兰寻不回,我有九成的把握。”赫百益胸有成竹地道。
刘宏说:“本宫已经让洛水国进攻月亮城,兰寻他必不敢在关键时刻回云梦泽。”
赫百益大喜:“如此甚好!”
二人交谈一番,刘宏便离去了。
赫百益独自坐在屋中,想到唾手可得的云梦泽霸主之位,他越想越兴奋,急于想找人描绘自己的畅想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将近一日没有见到长子了。
他叫人来问,下属都未曾见到长子及其亲信。
赫百益心中立时产生了不妙的预感,忙派人去寻。
一个时辰后,有下属来报:“主上,属下在三里外的水域发现了十数具浮尸,其、其中……”
后面的话,他有些说不下去。
赫百益声音冷沉地质问:“你就是这样禀报消息的?”
该下属连忙一口气麻溜地说完:“属下知错!其中有疑似大公子的无头尸身,还请主上去辨认!”
长子的……
无、头、尸、身?
赫百益眼前一黑,其实也不用辨认了,他了解自己的下属,胆敢用“疑似”一词,便当真是长子了。
他双目充血,咬牙切齿地吩咐道:“查!给本家主查!到底是何人敢伤吾儿?!”
“回主上,此事已经查明。”
“说!”
“昨日曲水流觞宴上,洗月公子先行离席,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鲲鹏园。属下发现此事后,知晓事关重大,然当时主上尚在宴席之上,主上曾严令尘埃落定之前不准打草惊蛇,故属下不敢禀告,便将其禀告给了大公子,大公子不放心交给底下的人来做,就亲自带着亲信追出去了。自那之后未曾见到大公子的身影,想必大公子就是被那洗月公子给杀了!”
见赫百益杀人般的眼神扫过来,该下属求生欲极强地添了一句。
“属下罪该万死!竟因忙于主上的大业,而疏忽了禀报此事,不然还能来得及为大公子报仇,击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