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公子将功补罪!”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杀了他……”
男人狠毒地吩咐道:“他敢害吾儿死无全尸,我便要他碎尸万段!此事刻不容缓,你立刻去办!”
“是!”
下属不敢迟疑,应下后立刻麻溜地飞了出去。
屋中,赫百益阴沉着一张脸,手指几乎抠烂了桌案的木头。
他的长子啊。
他费尽心血培养的长子……
竟然就这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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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泽一向潮湿多雨,昨日还是晴空万里,今晨便骤来淅沥小雨,水面上弥漫起的阴浓白雾遮云蔽日,百丈外皆模糊不清。
亦羽走进船舱,同懒懒倚在榻上的雪衣少年道:“公子,外面起雾了,船只不能行驶太快,只怕入夜前是出不得云梦泽了。”
“无妨。”洗月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眼望向浓郁的白雾,“如今只看,老天帮不帮我们了。”
亦羽宽慰道:“公子莫要忧心,说不定午后雾就散了,我们明早兴许还能赶上长乐城东门老霍家的第一笼蟹黄包子。”
雪衣少年懒懒地颔了颔首,兴致并不高的样子。
亦羽想了想,问道:“公子可要下棋?”
“不下。”
“公子可要弹琴?”
“不弹。”
亦羽忽然灵光一闪:“公子可要继续默写那本《帝王之道》?”
“不……”
洗月顿了顿,眸光一闪,改口道:“罢了,拿来吧。”
亦羽眼中含笑,将桌案边的两盏琉璃缠枝灯点上,他一边磨墨,一边看着公子写。他向来不知公子默书时为何要用另一种字体,不过他相信自有公子的道理。
船行驶得平稳,洗月的姿势也稳,不多时,就默下了七八页。
见他还剩一句话就写完一页了,亦羽问:“公子,可要歇息片刻?”
洗月摇摇头,闭了闭眼执笔再写,饱蘸浓墨的狼毫堪堪点上素纸时,船身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狼毫在素白的纸面上划出一道浓重的墨痕。
这页纸算是白费了。
亦羽脸色一变,蓦地冲出门去。
过了片刻,少年顶着一张阴沉的面孔回来禀报说:“公子,船触礁了……若是不及时登岸,半个时辰后就该沉船了。”
洗月倒是镇定,他将写废的纸页撇到一边,展开一张素白的宣纸,平静地问道:“如今我们的船行到何处了?”
亦羽答:“浮云岛西北向约三十里处。”
少年沉吟片刻,在洁白的宣纸上画下寥寥几笔,指着其中一处说:“这是距离最近的荒岛,约有七公里左右,命舵手全速朝这里去。”
“七公里……怕是来不及。”亦羽蹙着眉说。
“不是还有小舟么?”洗月冷静地道,“若是未到荒岛便要沉船,我们可换乘小舟,其余人等拆卸船身上的木板作为浮木游至荒岛。”
亦羽点点头:“好在此次随公子来的人颇通水性,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他说完便下去办事了。
洗月拿过纸页,看着上面划出的那道浓重墨痕,知道已然补救不了,便拿了一页崭新的素纸重新写。
然而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他也不能心静如初,写了几个字,换了几张新纸写,都觉得不甚满意,便停下笔不再写了。
“公子,船要沉了!快走!”
亦羽匆匆走进来,他在舱房中收拾公子的行囊,暗卫护送洗月先上小舟。
几艘闲时用来泛舟湖上的小舟,此刻在茫茫水域、蒙蒙雨雾中显得飘摇无依,只要风再大点,刮起的风浪便能将这几只左右摇摆的渺小之物一举掀翻在深海之中。
再如何风华绝代的人物,也会成为一具浮尸枯骨。
好在洗月此行所带的暗卫不少,几艘小舟在十数名高手的护持下,朝荒岛缓慢行进。
两个时辰后,洗月看了一眼罗盘上的方向,心中估算一番后道:“还有两公里便要到了。”
亦羽一双漂亮的眼睛骤亮,还没来得及高兴。
突然,从浓浓白雾中飞出数十支锋利的箭矢,凌厉之势似要将几艘小舟捅成马蜂窝。
“保护主上!”
有暗卫的护持,洗月并没有被伤到分毫,亦羽正要松一口气,忽然见白雾中渐渐显露出战船狰狞的轮廓来。
不,似乎还不止一艘。
他呼吸一窒,扭头环顾一望。
一艘、两艘……
足足五艘战船将小舟圈在中间围堵了起来!
亦羽目光冷暗,寒声问道:“是谁要将我家公子置之于死地?!”
他内力深厚,传声悠远,层层声浪在蒙蒙雨雾中荡开来,连白雾也淡了两分。
一句话,既是问询,也是震慑。
雨雾中传来一声接一声的鼓掌声,在空茫的水域上显得单调又敷衍。
片刻后,从战船甲板上走出一个男子来。
此人冷笑道:“不愧是洗月公子,到了这般境地还临危不惧,像你这般的人物,若是放在以前,我家主上定然以礼相待。”
“然而今日,我家主上只想将你碎尸万段,为大公子报仇雪恨!”
亦羽低声同洗月道:“公子,我知道他,他是赫百益的暗卫首领。”
洗月点了点头:“如此说来,赫百益是为子寻仇来了。”
二人才说了两句话,甲板上的男人突然伸手一挥,命令道:“放火丹!”
火丹?!!
洗月和亦羽镇定的面色俱是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