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章
穿过热闹的街市时,食月顺手买了一顶帷帽和一件披风,将面容和身形严严实实地遮住,这才坐上去往云梦泽的船。
她所坐的是一艘客船,目的地为争鸣岛。
争鸣岛在云梦泽的内岛区域,平日里,普通的客船若是想通过八大世家把持的大水道进入云梦泽内岛,势必要经过仔细审查,还要缴纳较高的关税才能入岛。
但去争鸣岛就不一样了,争鸣岛作为云梦泽的三大学岛之一,在科考起止的一个月期间,运载科考学子来往争鸣岛的船只都能得到特殊优待,不仅有优先过关权,还能免去关税,其他两座学岛也有同此待遇。
而食月选择争鸣岛的原因,是因为它距离江家所在的不渡岛最近。
食月观察了半日,发现船上有七成的船客都是从君国科考回来的学子,剩下的三成则是像她这等给了高额船费的闲杂人等。
她若表露自己是蜀青书院的学子,自然能免去船费,但同时也暴露了身份。
食月藏在帷幕底下暗中观察时,船上归来的学子三三两两地谈论起这次科考来。
有个学子抱怨道:“唉,今年出的题目可真难啊,简直是历年之最。”
另一个学子则比较平和:“明年我要再考一次,若是还考不上,我就要回家了。”
“你们不知道吧?我听说原本卷子没这么难,后来是长公主请了旨意,将题目给改了,比如那道‘如何让耕种者日日有米可吃,四季有衣可穿,年年有粮可余,家中有钱可医’就是长公主亲自提笔加进卷子里的。”
有学子点头:“我也听过这事,坊间还流传出长公主在金銮殿上的八字之言,叫‘治国之官,不用庸者’。”
有人赞道:“好一个治国之官,不用庸者!”
也有人撇了撇嘴道:“女人懂什么叫治国?治国就是如何让国家有钱,如何让国家兵强马壮,而不是那芝麻大点的事。况且现在的农民难道没饭吃吗?没有衣穿吗?肯定有的,不然米铺里的米是从哪里买的?布庒里的布又是从哪里收的棉花?”
有人赞同他的观点,有人不赞同,众人不免争论起来。
食月在一旁听得饶有滋味。
这场争论一直断断续续地持续到客船靠岸才结束,那群学子下船上岛,各自回学院,食月则换了条乌篷船前往不渡岛。
她才闭上眼打算小憩片刻,船舱外突然传来船夫的惊呼声:“水里好像飘着个死人哎!”
食月闻言起身走出船舱,朝着船夫所指的位置望去,百丈外的水面上飘着一个沉沉浮浮的黑影,似乎是个年轻男子,身体随着滔滔水浪一下子浮起,一下子沉下,不过起伏并不大,跟淹进了水里没有多大差别,那样远的距离,难为船夫有这样一副好眼力了。
人倒是还有点气,但是……
食月环顾一圈,方圆几里就他们这一艘船,船上就她和船夫两个人,若是叫船夫去救,只怕还没游到,那人就没气了,将乌篷船划过去同理。
她叹了一口气,脱掉斗篷和帷帽,试着调动一下内力。
几乎是一刹那,四肢百骸充斥着尖锐的痛意,食月咬住下唇闷哼了一声,单膝叩在船板上,眉心因为隐忍皱了起来。
船夫被她吓了一跳:“哎呦娃子,你还好不好嘞?”
食月没功夫应他,缓了缓就掠上水面,单手将那个气若游丝的男子捞起来,一把子扔到船板上,因为她忍着疼痛控制不住力道,无辜可怜的男子被重重摔到船板上,像一条摔到砧板上待宰的鱼。
船夫:“……”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可怜此人,还是可怜即将遭遇什么的自己?
不过这一摔,倒是将呛在男子气管里的水激了出来,男子无意识地将水咳出来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青年的一头黑发虽濡湿凌乱,却不掩眉目的清俊秀朗,她视线下移,此人一身衣袍被水浸成深紫色,却不难看出衣料质地细软名贵,在江南一带想要买一匹这样的布,至少也要一千金。
看样子是个身家巨富的贵族子弟。
食月心中已经在盘算可以讹此人多少银钱了,不想青年却一脸茫然地望着她,眼底一片干净纯真:“我是谁?”
食月:“……”
看来是讹不成了。
青年又问:“你是谁?”
食月道:“你的救命恩人。”
船夫在一旁疯狂点头:“你看看这方圆几里,船都没有一条,要不是这娃、少侠救了你,你铁定被淹死嘞!”
青年点了点头,又继续问:“你叫什么名字?”
食月有意试探他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便耐心地陪着他唠嗑:“我叫平月,你叫什么?”
青年道:“不知道。”
食月:“我爱吃大闸蟹,你爱吃不?”
青年道:“大闸蟹是什么味道?”
食月:“等秋天来了,我带你去吃一顿你就知道了。”
青年道:“好啊。”
试探一番后。
食月:“……”
这人若不是心思太缜密,就是真的废了。
她从乌篷船船顶随手抽下几根稻草,手法灵活地编成一根长草绳,草绳的一端插进水里,浸进去十分之九,另一端用手指勾着。
青年问:“你在干什么?”
食月说:“等下你就知道了。”
还没等到草绳从水里抽出来,船夫突然惊慌道:“娃子,船底漏水了咋办?”
食月朝船夫指的地方一看,发现那船板似乎是被自己磕坏的:“……”
她想了想,拍了一下青年的肩膀,说:“你,坐到那里去。”
青年看了一眼那个漏水的洞:“为什么?”
食月一本正经地说:“刚才是你磕坏的,所以你有责任把它堵上。”
青年犹豫地说:“我醒过来的时候好像不是在那里吧?”
食月老神在在地道:“那也是因你而起,不然我们三个就等着淹死吧。”
“……好吧。”青年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