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面面相觑,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丢下一干呆若木鸡的下属,付仁回到书房中,他先检查了一下抽匣,木牌还在,检查到暗格时,他眼神一凝,画轴果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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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月一路护着怀里的画轴冲出东厂提督府,虽然那些厂卫没追上来,但她还是谨慎地在城内绕了一大圈,才回到金昭的宅子。
一进屋她便凑到灯光底下,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画轴。
“这就是你要寻的宝?”金昭也凑过来,“费这么老大劲儿,你让你兄长再画一副不就成了?”
食月摇头:“我等不了了。”
而且她也不愿画像落入他人手中。
她擦了擦有些汗湿的手心,徐徐展开画轴,历经坎坷十五年,她终于第一次从画中,见到了自己素未谋面的亲人。
金昭看了一眼,便出声道:“这里怎么滴了烛油?”
食月眼神幽深,却不言语,她的手指缓慢地摩挲着画像上的人,像是要通过这样的触碰,将自己的万千思绪传达给画中人。
画像很完整,其上绘有六人,其中衣裙朴素,却温柔含笑望着襁褓中婴孩的素颜女子,应当就是她的娘亲。
襁褓中的婴孩,便是她了。
而其他四个男孩,从年纪和时间上推算,应当是十岁的大哥,八岁的二哥,七岁的三哥和四岁的四哥。
食月的指尖摩挲回二哥的面容上,金昭说的烛油,便是滴到了二哥的面容上,凝结成白蜡块,整张脸都看不清了。
为什么独独是二哥?
她沉默地想着,掌心蓄起内力,将凝固的烛油溶化后吸附到掌心。
掌心顿时一片炙烫,但她却毫不在意,眼神始终盯着画像,溶化的烛油被吸附走后,画像上显露出了二哥模糊的眉眼,只是柔软的纸张被烛油浸湿得太久了,已经不能恢复原状,二哥的眉眼模糊得辨不清特征,只隐约看见眼睑下,似乎有一粒细小的朱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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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揽月使臣和东淮使臣抵达,最先抵达却滞留在邻城的赵国使臣也于次日抵达,此后几日,其他小国的使臣也陆续抵达。这些国家打着“代君衡疆”的名义,各自率领了一小支军队驻扎在君临城外,为此,朝堂上已经吵了几日。
食月站在早朝的队伍后面,听着持相反政见的文武两派针锋相对。
一派以封常定和付仁为首,主张杀鸡儆猴,威震四海。
“冕王朝名不副实久矣,揽月和赵国明明虎视眈眈竟也敢打着‘代君衡疆’的名义,可笑!如今我大君国已经连吞东淮四城、岐海一国,正是军心振奋、一鼓作气的时候,陛下不如趁此大势征战四方,一统天下!”
一派以毕元靖和方衍为首,主张不斩来使,以礼相待。
“征战四方?说得轻巧!钱从哪里来?粮草从哪里来?君国地处南方,大江大河环绕,盛产鱼米,应是富庶之国,如今却国库空虚,根源是什么?是战争!若长此以往,国家将面临粮食短缺、积贫积弱的困境,当即最主要的应对之策为开源节流,止战止戈,休生养息!”
……
坐在龙椅上的君王刘狩脸色阴沉地听他们吵了几日,想到昨夜那个妄言他只有三年可活,被他一怒之下亲自砍了脑袋的庸医,当即眼神阴鸷地一锤定音道:“朕要一统天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眼见君王要一意孤行,毕元靖不得不出列,苦口婆心地劝道:“陛下,何不修生养息几年再……”
刘狩冷声打断他:“毕丞,你年纪大了,是时候该颐养天年了。”
“……”
整个朝堂一片死寂,毕元靖干皱的脸皮一抖,嘴唇动了动,最终眼底含着热泪说道:“……臣遵旨。”
刘狩的目光转而落在刘图身上:“太子,招待使臣的事情交给你了。”
一直像一尊木头人一样站在朝堂上的刘图连忙收敛乱飞的心绪,恭谦中带着惧怕应道:“儿臣遵旨。”
兵部尚书暗中观察了一下君王的脸色,抓紧时机出列道:“陛下,于今年五月商定好,要打造二十万件铠甲和五万辆战车的预算,国库至今仍未拨下来。”
工部尚书也随即出列:“陛下,这去年十二月商定好要修筑十八座城墙的预算也未拨下来。”
刘狩眼神沉沉地压向户部尚书:“户部怎么说?”
户部尚书虞晁硬着头皮出列,苦笑道:“陛下,前几年财政已经赤字,今年的春秋税又不如往年的多,户部只能优先供给前线的粮草武器和边境的城墙修缮,其他大笔的预算,您就是砍了臣的脑袋,臣也拿不出来啊。”
刘狩冷哼一声:“莫要在朕面前哭穷,近日三厂绞杀了这么多国库蛀虫填补国库,难道还不够?户部要是想不出办法拿出这两笔预算,朕不介意再派三厂清扫一遍。”
闻言,朝堂上的官员们突然都觉得自己的后脖颈凉飕飕的。
虞晁只好无奈应下:“臣,定当竭尽全力。”
散朝之后,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早就顺着寒冷的北风,吹遍了君临城的各大世家贵族,食月走到宫门时,看见毕思已经站在宫门处等着毕元靖,父子俩对视一眼,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一起坐上了归家的马车。
食月乘上马,刚要驱马前行,便见马头前站着一个人,青年朱红的官袍外披着斗篷,一双薄瓷般细白的瑞凤眼仰视着她,冷漠得不近人情的外表下,隐藏着少许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扬了扬眉:“提督大人有何指教?”
付仁轻声道:“上次我应承你之言,已经备好了,你若有时间,不妨去珍宝阁看看。”
食月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驱马绕开他走了。
一回到户部,她便察觉整个户部都忙碌了起来。
“户部掌管着君国的财政,尚书大人为了保证国家的基本运转,从去年起就一直卡着大笔预算,今早陛下一发话,这些大笔预算就卡不住了,户部现在就是没有钱,也要拿出钱来给他们。”周景和悄声同食月道,眼神偷偷看了眼户部尚书的书房,“我方才路过,瞧见虞大人又掉了一大把头发,太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