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村山中,向来林静山幽的旷谷里,罕见的爆发了一场厮杀。
迟沂甩出长刀,将挡在张敬远身前的刀客一击毙命,而后飞身而出,抓住刀柄继续往前,拖着刀客尸体逼近张敬远。
长刀穿透刀客扎进鬼柳,张敬远背靠树身,冷汗直流,张皇失措间推搡刀客。
迟沂松开手,任由张敬远挣扎。
张敬远将刀客推开,扶着树身往后退,不断蹬出来些碎石子。
左腿上的刀伤血流如注,滴入碎石间,瞬间渗透下去。
迟沂弯腰,将刀缓缓抽出来,又是一刀狠狠劈过去,划在张敬远的右腿。
张敬远吃痛大叫一声,扑在地上,抓起石子不断的向迟沂撒去,想要阻止他靠近。
面前之人憔悴的面容上,胡茬隐约可见,张敬远微弱的攻势丝毫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在鬼柳上住了两天,就着一壶水吃了两天干粮,昼夜不息地守着东柳山,生怕放跑了张敬远。
一夜激战,迟沂杀了太多人,唯独留下张敬远,长刀在寒夜里被森冷月色与鲜活的热血包裹,带着令人胆颤的阴寒,一刀一刀挥在张敬远眼前。
每一处痛楚,都叫张敬远忍不住要昏死过去,但下一刻,又会被新的痛楚激醒,反复煎熬。
“还跑吗?”迟沂将刀扎进张敬远耳旁的土地,刀刃对准他的脖子,哑声问他。
张敬远咬着牙,胳膊上的伤口传来的刺激叫他一阵一阵抽搐着,狠声答他,“跑不了,当然……就不跑了。”
迟沂听完他的话,突然冷笑起来,一双被血沾染的手,有节奏地拍打着张敬远的脸,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之前可不这么想。”
耗着迟沂的人马,在东柳山的各处山洞里反复冒头,分散他们的精力。
狡兔三窟,这东柳山就好比兔子的洞穴,里头洞道相连,足足有六个洞口,张敬远时不时派人从其中一处出来试探,打的迟沂措手不及。
已经很多天没敢闭眼好好休息了,迟沂杀红了眼,却又不能真正解决掉张敬远,只能废了他,让他逃不掉。
迟沂提起刀,用袖口擦拭刀刃,在张敬远的注视下,挽了个刀花。
就在张敬远以为那一刀又要劈下来时,迟沂手上却一转弯,挑了他的衣摆削断。
认命闭上眼的张敬远一睁眼,就见一块碎布罩上来,塞入自己口中。
迟沂特地塞的深了些,怕张敬远咬舌自尽,断了说话的能力,虽不致命,但要是真的不能开口说话,那他这几日的苦岂不是白费。
“拖走!”迟沂挥手让手下将张敬远带走,回头点了点人数,指着身边一位手下道:“死了多少兄弟,就用他们的手脚先抵上。”
这一趟抓捕,张敬远这边还剩五个人,除去张敬远暂时不能动,还有十六个名额,不过迟沂这边损失不算严重,此番折损四人,还要先往司里上报。
长刀插回刀鞘,迟沂抬头望了望天,拖着疲惫的步子,摇摇晃晃地赶去烟霞镇。
不出所料,他今日,应当可以睡个好觉了。
此刻,在相距数里之外的寿州城郊,韩霁同样疲惫地赶往临时住处。
献二爷说交易不宜在白日进行,怕惹官府注意,故而叫韩霁等到天黑才见到货。
献园背靠一座断块山,山壁笔直垂下,韩霁的人无处藏身,只能远远躲在正对门口的林子里,不敢轻举妄动。
园子里果然大部分都是盐,腌菜反而不比盐多,可见这园子打一开始就不是用来做腌菜的地儿。
盐则明目张胆的装在腌菜坛子里,为防露馅,献二爷还派人在坛盖上抹了腌菜汁。
只是这一次献二爷凑的格外快,竟从一家民户地窖里搬出盐补上缺口,韩霁心知如这般藏盐的地儿肯定还有不少,只能先行取消动作,又向献二爷要了一倍的盐。
他借口说自家商船还没到寿州地界,要暂时将货寄存在献园内,便脱身离开。
临时借住的地方是第二次与映棠相遇的果园。
为免引人生疑,映棠先与韩霁同行,又以买果子为由先行离开去了果园借住,韩霁这时候无法入城,赶过去照看妹妹也在常理之中。
映棠向易辞晚租了四间房,韩霁赶来时,她正在院子里同其他人一起烤肉。
映棠端着刚拌好的蘸酱,正要送去烤架,一错眼见韩霁进门,忙打招呼唤他过来。
“兄长!快来吃烤肉。”
果园的驻守伙计们都是生人,以防有人同献二爷认识,映棠在这边仍要与韩霁扮作兄妹。
韩霁甩了甩袖子,凑近一闻,发觉有些不大妥当,便说,“为兄先去换身衣裳再来。”
一来是身上确实沾了些腌菜的酸臭味,二来也有要事要吩咐方元。
方元会意,从矮桌边起身,喊了声,“我陪郎君去。”三两步便窜出去了。
那边要商议公事,映棠放下碗,便拍着手吸引众人注意,“我这蘸酱可还有人要?”
没得到蘸酱的齐齐举手,映棠假装点人数,留意着韩霁他们进了屋,这才转身去备菜的桌子。
见夏负责划开李子把核取出,再丢进桶里,赵三则拿着一根擀面杖将果肉舂烂成酱。
她特意买了未成熟的酸李子,每碗放上一勺果酱,就好比陈醋,还额外多了些果香。
再用朝天椒磨成的粉和其他调料混合,只消加一点清水,就成一碗酸辣合宜的蘸酱。
果园的伙计日日同各类果子打交道,还是头一回用在这里头吃,都赶着一股新鲜劲儿。
韩霁换完衣服出来,就见到一伙人争相抢夺几碗蘸酱。
方元从他身后跑出,见状迅速冲上去加入混战。
映棠递给韩霁一碗蘸酱,催促道:“快些入座,今日吃的可是炙羊肉。”
方元旁边就有空位,韩霁犹豫的看了几眼,只好先坐过去。
“哎呀郎君别磨蹭了,我也给大姑娘占了座,”方元从桌子下拖出一张小板凳,放到他与韩霁中间。
韩霁无奈坐下,面前矮桌上放着一壶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