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树栽进近水楼旁的湖水里,心道当真是奇闻,正巧有一枝折断了半挂在树梢上。
“看来是栽桂树的伙计不细心,”韩霁抬手取下桂枝,转身往阁楼里走去。
阁楼空间不大,呈现八棱形状,窗户要比寻常的更深更扩些,端坐于窗边品茶,上下开阔,视线无阻。
正中是环绕而上的楼梯,用水墨色的薄纱笼罩,被微风牵动着随意摇晃。
韩霁攀上楼梯,往楼上走,阁楼只有两层,二楼少了楼梯占据位置,空旷不少。
西窗半开,映棠正对着窗户整理书案上的手稿,应当是她方才等自己等得无聊,所以随性写了几笔,却不大满意。
“楚姑娘久等,”韩霁上前打了声招呼,待映棠转身时,将手里的桂枝插入竹笔筒内,换上一只毛笔,温声道:“还是我来吧。”
映棠笑而不答,退出几步让出位置。
重新换了张宣纸,韩霁比了比位置,提笔要写,忽而间想不起阁楼的名字来。
那枝桂花被抽了出去,韩霁闻着花香,手一晃,提笔下落顺顺利利地写下三个字。
映棠凑近一旁,将纸上的字缓缓念出,“天——仙——楼。”
他愣了愣,低头去看,竟然发现自己写错了字,连忙抓住宣纸揉成团,挥到地上去。
“挺香的。”映棠忽而开口说道。
韩霁茫然不解,“什么很香?”
他转过身,低头发现映棠举着桂枝站在眼前,桂枝插入他的胸膛,枝头的桂花花瓣落雪似地向面上飞来。
映棠丹唇微启,吐露一阵花香。
“我说人啊。”
她伸手一推,韩霁向后仰倒飞出窗户,失重感席卷而来,眼前满天桂花飞舞。
窗外是湖面,韩霁只觉得不能动弹,直直落下,砰的一声摔入湖中。
“我没有!”
韩霁猛地弹起,惊觉自己正躺在床上,被子被踢到地上,他浑身上下只穿了一套单衣,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外头下着小雨。
通体被冻得发麻,韩霁只觉得两只胳膊血液飞速流通,阵阵凉意袭来。
原来是一场梦啊!
韩霁摸着心跳缓了缓,下床抓起被子丢到床上,拉紧窗户,把那快燃烬了的安神香端起来,推门去寻柳无常。
“你这香确有安神奇效?”韩霁把香打开,推给柳无常。
柳无常半夜被喊醒,被烛火刺激的眼睛也睁不开,用手扇过来几缕幽雾,闻着味儿点头说是,“没拿错,就是这个味儿。”
韩霁捧起空气中的幽雾,一捧一捧推到柳无常面前,“你给我闻着睡一觉,试试看能不能安神。”
柳无常被呛得一通咳嗽,别过头去,“这不就是审犯人用的安神香,有什么问题吗?”
审犯人用的安神香。
专门用来攻克犯人心防的一种迷香,在人最为松懈之时,通过不断梦魇,去打击人心,一般戏称为安神香,实际叫魇神香。
他要来安神的,是真的想安神,不是迷晕自己。
韩霁听得简直头都大了,端起安神香放到柳无常床头,吩咐他不许挪开,“不想去献园继续守着,今日就闻着它好好睡。”
他倒要看看,柳无常闻着睡一晚上,到底能不能安神。
若不是下雨吹开了窗户,散了迷香,怕是能做一晚上梦。
韩霁回到卧房,意识清醒,困意全无,他换了盏更亮的蜡烛,举到书案旁。
索性也不困了,便垫上宣纸,磨墨润笔,一笔一划的练起字来。
近水楼、近水楼、近水楼……
一遍遍练着,到最后便成了,楚映棠、楚映棠、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