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善宴就是将队伍扩大,私心者不可倒打一棒,否则难堵悠悠众口。
客人渐渐地回来了,这动静惊动了雅间的客人,顺带又换了一批菜出去。
巷子平日空旷,鲜少有人,桌子加了老长一条,越来越多的流民闻讯过来。
可在此处吃饭可以,住下却是万万不行的,映棠又派人去衙门通信,只说酒楼愿意负责帮忙解决流民温饱,但到了晚上,官府必须派人过来组织流民到义仓去。
毕竟流民鱼龙混杂,人品不辨,若是这一带出了什么问题,反而带累茶宴居。
有人替他们解决问题,官府自然乐见其成,当下便应下。
保险起见,映棠戴上帷帽,由陆鹤等人围住去了右巷里面,流民被程安等人组织好,整齐排列。
映棠一一走过,这其中有白发老妇与儿媳相依为命,有年轻少妇独自抚育幼子,眼盲老人拄着木棍护着孙儿……民间疾苦,人生百态都在这不宽不窄的巷子里,猛然闯入映棠眼中。
原来南域的灾祸已然扩展到寿州了。
桌上的盘盘件件干净如新,连一丝油水都被舔食地干干净净,更有未曾分到食物的流民挤在后巷,遥遥期盼。
这世间多的是会让人心软却无可奈何的痛楚,正如眼前所见,也如以往一般,映棠纵然心有摇动,却仍旧不得不狠心一些。
她压低嗓音,想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尽量冷冽一些,“我与诸位并不相识,不欠你们什么,可既然又办了这百善宴,就会一直办下去,但诸位不可妄生贪念,如有作奸犯科或心思狭隘者,茶宴居概不相帮。”
流民们只知自己得了一口饭,不必再颠沛流离饿肚子,便陆陆续续寻到空出跪伏在地,声声答谢,映棠随人将他们扶起,又刻意维持着距离。
并非嫌弃他们,只是映棠如今几次受袭,心软归心软,心忧也自然心忧,万一流民中有贼人伪装其中,怕不是好心没好报可以形容得了。
后巷的流民未见得能听到,映棠便让赵三过去又转述了一遍。
她接济这群流民,但也希望能约束一二,至少是在这巷子里,他们能规规整整地相处,不要生事。
映棠让人将流民的来历记录在册,依据区域划分,再挑选出一名带头人,负责组织各自队伍的流民。
这些选出的带头人被叫上前,映棠指了指桌上的碗碟道:“有得有所劳,几位日后便是这队伍中的带头人,需每日带人将碗碟清洗干净,这些就用作抵饭钱吧。”
带头人共计六位,闻言忙感激着应下,千恩万谢道:“小姐善举,我等唯实无以为报,便是将楼中的碗碟都交给我们,也难以还恩呐。”
映棠忙说不必如此,正巧楼里又送了一簸箕菜出来,她一边挪腿让出空,一边又说道:“日后菜送过来,各位带头人负责取菜,切记不可抢菜争执,要和气些。”
带头人依照她的吩咐,赶忙转头安抚各自队伍,再取菜送过去。
巷子里忙着分菜,映棠该说的都说完了,便准备回茶宴居。
甫一转身,见韩霁人在巷子口,似是等着她。
打从她入了巷子,韩霁便过来了,一直在巷口看完全程,这时映棠过来,他也只是莞尔笑笑,提起一包千层酥,在映棠眼前晃了晃。
映棠挑起系紧千层酥的细绳,像从横架上取挂着衣物一般,把东西绕到自己手中,道了声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