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礼,好像除了道一声谢,一时想不出该如何犒劳眼前之人。
“今晨皇城司查抄开国伯府,我派人给伯父送了信,他应是已经去信扬州了。”
他接过伞,到屋檐下等候,二人决定步行前往玉石铺子,雨将停未停,小巷的积水小潭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涟漪,变化迅速,映棠抬头,又见伞面朝她倾斜,抬手轻轻推了回去。
这天气就跟人的心情一样,骤闻开国伯府获罪,连雨都想要藏起踪迹,到云后躲了起来,被雨水洗过的街道焕然一新,连犄角旮旯里的污垢都冲散开去。
映棠与他漫步于街市,不仅心情明朗,眼下这一刻,闻见清风,贯穿肺腑,也觉乌云悠然。
韩霁忽而开口,拨开一丝凉意,“这一回,不单是开国伯府,更有意外之喜。”
映棠抬头望他,听他继续说道:“之前在楚州派水贼劫杀我的张怀,亦于昨日被捕,他曾害我性命,又危及民生,在围捕中数次逃窜,最后却在开国伯大公子的外室宅院中,被寻到了踪迹,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
“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
映棠问他,“何以见得呢?”
韩霁轻轻扶住她,带她避过水洼,“他派人劫杀我,让我得了机缘遇见你,纵然我们最终也会在陆县相遇,却不会因素未相识而错过,而迟沂正是在调查开国伯大公子的过程中,无意间发现了张怀,他二人的亏欠,是我们相识的缘分。”
缘分,最难把控,却无处不叫人恰到好处的相遇。
映棠默默行了两步,试探性的抬了抬手,最终落在韩霁握着伞柄的手上,“韩霁,如果我们注定相识,总有机缘会让我遇见你。”
韩霁眸光微动,敛起一道愉悦的弧线,喃喃道:“我们总会遇见的。”
如果没有那艘商船,也许还是那片花海,那条小路,有人从花丛间起身,遇见了穷途末路的他。
人心悠然,小店不作美,二人行至玉石铺子前,遥见打烊字牌,顿觉可惜了。
暴雨影响了生意,店家便收拾着,早早关门了。
“难得得空,铺子却关门,”映棠伸手到外头接雨,发现雨自然停下了,于是推了推韩霁的手。
韩霁收了伞,扭头向四周打探,指了西面的街道说,“这时候回去也是无趣,那间有处书堂,咱们过去瞧瞧。”
“也好,”说不定能寻出一两本合眼缘的话本子。
书堂不止经营书籍售卖,也可提供雅间读书,是故二楼常临水而建,开一排长窗,好读者临窗而窝,夏可听蝉鸣,冬可观飘雪。
映棠寻了几本食谱,上到二楼楼梯口等待韩霁,他挑了一本志怪小册,付了账往楼上过来。
原是留意着他那处,不觉一人打身边经过,那人到她身后与人拱手见礼,似是相识,映棠寻声望去,撞见了两张熟悉的脸。
她背过身来,忙往楼下走,走了一半又停下,等韩霁行至她面前,映棠拉过他的手,犹豫了一阵儿,推他往楼上去。
二人进了定好的雅间,这里头隔音不算好,门外压下地板的脚步声能丝毫不加掩饰的被传进来,多是窃窃私语,也无甚么人打听,谁人在你门前停下,屋内人无有不晓的。
她留意到人就在隔壁,所以特意拉了韩霁到此处来。
待关上门,坐到窗边,映棠在韩霁手心写道:隔壁二人,一人是芸楼逃脱的书生,一人是与我曾有过婚约的人。
韩霁愣了会儿,放下志怪小册,回道:可是你助迟沂追捕的那人。
映棠点了点头。
韩霁收回手,对映棠比了口型:你在此等我,我先去寻迟沂的人过来。
她推韩霁胳膊,催他快些出去,又翻开食谱,以作读书状,让他安心。
韩霁遂稳步离开,映棠不敢往那头靠近,想来也听不见什么,思索韩霁能否在人离去前寻来人马。
她四处翻找,想在身上找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寻出一枚香囊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