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在马车边缓了口气,在车夫催促上车时,轻步到老夫人窗前屈膝道:“景兰有个不情之情,我想去见见那位楚姑娘。”
……
在茶楼枯坐了一日,映棠揉着发酸的肩膀推门向外,楼中的伙计正忙着清扫,楼里已经没了客人,掌柜的上来请示,是否要早些闭店离开,她点头应下,一转身就见门口立了位眉眼温和的姑娘。
她托伙计上来通报,自报家门说想要见一见映棠。
休憩室里还刚燃了半截烛火,没来得及灭,映棠便请她上楼相谈。
苏姑娘在门边的书架旁流连,才与映棠见礼,“楚姑娘平日里都与这些账册打交道吗?”
“贯来是这些,要经营的生意许多,日日都要看的,”映棠招呼遇秋上一盏茶来,示意她出门守着不要前来打扰。
眼前是个坦荡人,映棠瞧出她对自己并没有敌意,反倒是对这些账册格外有兴致。
“只是不知道,苏姑娘问这些做什么?”
苏姑娘回神举了举茶盏,递到嘴边又缓缓放下,“我明日便要离开韩府了,”她说这话时,言语间透着松快与庆幸,“或许姑娘对我知之甚少,可我却留意姑娘许久,我自小便来了韩府,跟着大夫人修习世家女子一应技艺,以搏高门贵妇的身份,我是苏府赠与韩府的一份人情,与姑娘看似不同,但有些相同的无奈。”
名声和背后的韩府是镶嵌在她表象的珠玉,而财富之于映棠也是同样的道理。
嫁入豪门的每一步,都在待价而沽,让人厌恶又不得不随众同流。
“我精通香艺,却从来不敢在众人眼前展弄,因为听闻寿州的赵知州最喜香粉,分明豁达大方,但在众人面前我总要佯装胆小柔弱,影在一众闺秀之中,默默无闻,”有时候装的太久了,那些步骤进入到骨子,苏景兰忽而觉得自己穷极一生也摆脱不掉这张面具,竟觉得十分可笑。
虽不知她因何这般说起,映棠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终究做不到感同身受,但回想起自己往前种种岁月,仍是庆幸至极,于是恭贺她说:“离开韩府是好事,姑娘日后只做苏家女,不必再像从前一般忧虑。”
“是,却也不止,”苏姑娘捧着热茶,笑意深达眼底,映棠没明白这话,方要问起,就听苏姑娘补充道:“我离开了韩府,可我不想回苏家。”
不愿回苏家。
映棠沉默了一阵,恍惚间视线落在她手腕上的玉镯上,试探性的来口,“所以……苏姑娘是想寻我帮你留在京城?”
苏景兰点头,松开手取下腰间的荷包,又拔下头上的发簪挑来丝线,在荷包上开了一道口子,她探指抽出里头的东西,是一块半截手掌大小的金砖,推到映棠面前,“我知道这点金子,楚姑娘约莫是瞧不上的,只是这是我这些年全部的积蓄,我给姑娘不是用作交易,而是拜师。”
映棠叹了口气,将金砖推还给她,“你想学做生意,我全当结一善缘,金砖你自留着,就当是我瞧不上罢了,只是我有言相劝,这条路子看似富贵,却并不好走,苏姑娘又何必如此孤注一掷。”
韩府不可久留,可回到苏府也总得被家中安排亲事,仓促出嫁,好处不过是从续弦变为正妻,仍不过一物件,这样的退路倒不如断开,苏姑娘抚摸着金砖光滑的表面,“我此番离开,并未去信苏府,是以父母并不知情,又得韩老夫人相助,何况……”她还是将金砖抛了回去,重新簪上发簪,”我不过瞧上了表兄身边的方郎君罢了,留在京中为自己搏一搏,又有何不可呢?我羡慕姑娘的魄力,趁着家中尚未察觉,不愿就这般认命。”
“有心成事,就要肯低头,姑娘能做的事,我自然也愿意一试,一应亏损我会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