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乔惜茉看他时,便再难移的开眼。
许是沉于过去美好,乔惜茉低叹一声,仅这一声,引得孟睢提目,正隔着镂架看到那头的人,其实在抬眸那一瞬,孟睢目中也是含了光的,只是乔惜茉并未捉见。
“惜茉。”孟睢将笔暂且搁下,低低唤了她一声。
乔惜茉端着托盘入内,就势放于桌案一角,“这是今日如意新摘的龙眼,是今年的第一回挂果,我尝了一个甜得很,你尝尝。”
话未讲说上两句,门窗外便吹进来一阵烧艾的烟雾,呛的乔惜茉轻咳了两声。
“你没事吧?”孟睢问,起身拉了她的腕子将她带到桌案后面的一张椅子上,“在这坐着吧,烟能小些。”
他侧眼瞧看外头的星火点点,“早知道你来,我就不让他们在院中烧艾草了。”
秋日蚊多,孟睢尤喜点艾草驱蚊,却不用香。从前乔惜茉曾问他这是为何,他只道从前在乡间读书,每到夏秋时节就是靠着烧艾驱蚊,闻着艾草香气,读书好似更能专注,而今远离故土,京中无一处与乡间相似,也唯有用此一招,才能感念从前点滴。
这气味儿乍闻呛人,闻久了倒也还好,加上乔惜茉亦不是骄矜的性子,适应片刻才道:“没关系,烧就烧吧。”
孟睢歉然一笑,转身自书架上取了两本册子来递到她手上,“这是今日在街上新给你买的话本子,无聊时打发时间看吧。”
“正好,之前的我都看完了,正愁没新的呢。”乔惜茉一见,欢喜接过,拿在手里便翻动起来。
见此,孟睢退步回到椅上案前,重新执笔忙碌起来。
自这个角度抬眄视过去,孟睢平肩直背,素身正气,其实乔惜茉也知,他是人如其表,朗名在外。
旁人都道她与孟睢这门亲是天作之合,可乔惜茉却有苦难与旁人言说,成婚近三年,二人还不曾圆过房,甚至成亲不久后,孟睢便自请外调,隔了大半年才回京,归京后二人虽同在一个屋檐之下,可他不是睡在书房便是睡在外间的卧榻。表面上看,这两个人举案齐眉,鸿案相庄,实则他连一个吻,或是一句情话都不曾与乔惜茉讲说过。
乔惜茉不知缘由,亦羞于启问,只暗想着,是不是孟睢有什么隐疾不便言说,久而久之,这便成了她拿来搪塞自己的一个借口。
她不止一次劝过自己,她爱的是孟睢这个人,无关其他,只要两个人在一块,相扶到老也是好的,可她每每在他身边,都觉得患得患失,他好似从未同自己讲过一句明确的喜欢。
时若沙漏,转瞬即逝,掌间难握。
当孟睢忙完手里的一应,渐松口气,猛然反应过来,似房内许久不曾听见过翻书声,他扭过头看去,乔惜茉不知何时仰于倚背上睡着了,未看完的话本子还搁在腿上,折了页角。
孟睢眉头微动,自椅上起身来到她身旁,伸手轻拍了她的胳膊,温声唤了两句:“惜茉,惜茉......”
无果,直身一念,秋日夜凉,这样睡着只怕着凉,于是再度弯身下去,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身,一只手臂穿过她的膝后,将人拦腰抱于怀中,大步出了书房门去。
回卧房的这一路,孟睢脚步平稳,借着月光走的小心,时不时的望眼怀中的人,好似睡的熟了,当真被人抱走了也不知道。
实则在他刚将自己抱起时乔惜茉便醒了,这是孟睢头一回抱她,亦是两个人头回贴靠的这般相近,倒让她觉着有些受宠若惊,他身上的乌沉香气渐传入鼻,予了她心里一片安然。好似也打散了之前环于她心口不散的那片心酸。
瞧,她就是这般好哄,只要他给一点糖,之前吃的苦便都忘了味道。
稳步于行的人自是不知怀里人的心思,一路行至卧房,来到内室,将人平稳的搁在拔步床上,放好后,孟睢再次弯身下去,将她脚上的绣鞋退下轻放于脚踏之上,顺势扯了锦被过来给她盖上,见一切稳妥后,转身便要走。
可没走出两步,便觉身形一顿,低眉看去,自己的衣袍一角被人扯住,顺着衣袍上的那一只纤白凝脂的玉手看去,乔惜茉正躺在榻上一双杏目幽望着他。
“别走了,好吗?”她讲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为何,喉头有些发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