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他是彻底死心了吧?都没问问她什么时候离开。
可为何她心里会有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呢?
应当是舍不得这个朋友吧,好歹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认识的人,第一个朋友。
可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身份悬殊有如云泥之别。
他生在侯门贵族,是将帅之才,往后定要为齐云继续征战天下。
而她是个来历不明身份成疑的女子,只想偏于一隅,安安稳稳过好小日子。
没办法,她是真怕了。
想她来到这个世界后都遭遇了什么——遇到孟瑾年后,客栈里一群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来袭……在北山镇被自称姓孟的下属提着刀追杀……遇到顾长卿后没多久顾家满门被灭,她虽被提前送走躲过那场大火,却也没落得好下场……哪一次不是被这种大人物连累的?
所以说,她还是离这些人远远的吧,免得再把自己搭进去。
当夜,叶颜与景行去向孟瑾年正式辞行。
孟瑾年正坐在营帐中对着棋局出神,连守卫说了什么都未听进去,只不耐烦地挥挥手。
那名守卫只当将军同意,毕竟那可是叶姑娘,若非军规如此,他大可直接放叶姑娘进去。
再次听到脚步声后,孟瑾年才抬起头来,见是叶颜与景行,心下顿时了然。
站起身朝他二人笑了笑,“你们是来向我辞行的吧?”
叶颜点点头应是,目光落在孟瑾年身后的棋盘,顾左右而言它:“你在破解残局?”
孟瑾年也下意识往身后望了一眼,解释到:“并非残局,只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
叶颜又点点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景行开口打破沉默:“明日一早我们便自行上路,提前来告知你一声。”
孟瑾年应得极快:“好,明早我也有事就不送你们了,就此别过。”
景行拱手道:“就此别过。”
孟瑾年望向叶颜,“阿颜,你就没什么话要与我说的?”
“……就此别过,切记珍重。”除此之外,她想不到还能说什么。
“嗯,你也是。”孟瑾年说完这话复又坐下,拈起棋子陷入沉思,就连那二人何时离开的都不知。
帐中油灯昏黄,棋盘上再未落下一子,似已陷入死局无法破解。
孟瑾年丢下棋子,起身走到床边,从枕头下取出一支女式发簪,轻轻抚摸着簪子顶端那朵白玉雕成的花。
这是他今日去城中挑礼物时,偶然听到商铺掌柜对客人介绍簪子上所雕刻的名为“夜颜花”,便买了下来。
却终究没能送出去。
待孟瑾年回过神来之时,外头天已亮,他竟捏着簪子在床边枯坐了一宿。
走出营帐,只见老何一人站在外面。
“他们走了吗?”孟瑾年有气无力地问。
见小侯爷双眼泛红一脸倦容,老何便知他定然一夜无眠。
“你当真舍得放她走?”
“我舍不得。”孟瑾年缓缓低下头去,声音哽咽,“可她舍得。”
“哎——”老何无奈摇摇头,最终什么话也没再说,只轻轻拍了拍小侯爷的肩膀,而后大步离开。
五日后,叶颜与景行回到浔阳城慎法司,可老何次日便寻上门来。
叶颜自然清楚老何因何而来,将他请到后院说话。
老何却未直接道明来意,而是问:“叶姑娘可察觉到小侯爷与前年相比改变不少?”
叶颜细细回想一番,点点头,“比从前更成熟稳重了。”
“那是因为小侯爷想向叶姑娘证明,他并不比那人差。”
那人是指……顾长卿?孟瑾年原来一直清楚她与顾长卿的事吗?
“小侯爷为了你……哎——”老何长叹一声,“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他又道:“我此番前来,小侯爷并不知晓,估计他也注意不到吧。”
叶颜听得心中一紧,担忧地问:“他怎么了?”
“比起前两次,他倒也还算镇定。”
“前两次?”
老何解释到:“北山镇一次,临江又一次,两次得知姑娘遇害的消息,你可知那些日子小侯爷是如何熬过来的?”
叶颜摇摇头,“他从未提过这些。”
她在见到顾长卿尸体时当场便晕了过去,醒来后又是遗忘那段记忆又是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还做了那么久的噩梦,到现在仍无法释怀。那孟瑾年得知她死讯后又会——
老何却并未说小侯爷如何熬过来的,又问她:“叶姑娘可知小侯爷为何急于攻破中州?”
叶颜点点头,“他说立过军令状。”
老何摇头苦笑,“我就知道,小侯爷并未告诉你实情。所谓的军令状,不过是小侯爷在圣上面前发过誓,会设法以最快的速度攻下周国,为此小侯爷不惜以自身作饵,只因他料定程秋初会放他最先抵达中州。”老何顿了少顷,唇角扬起一抹嘲意,“而圣上允小侯爷的,便是他与你的婚事。”可惜可叹,小侯爷事事为心爱之人打算,即便得了圣上的允诺又如何?叶姑娘的心里终究没有他。
“你可知他为你吃过多少苦?又伤心过多少回?为此付出过多少努力?”老何连声发问。
“我……”他从未说过,她怎会知?原来他所做的一切竟是为了她?可他为何不说出来呢?
“叶姑娘是否在想,小侯爷为何不告诉你这些?”
见她点头,老何道出缘由:“小侯爷曾说过一句话,他说姑娘你永远不会利用别人,也不会利用他,如果有,除非是他逼你的。”
“他果然懂我。”叶颜苦笑道,“他不告诉我这些,无非是不想让我觉得对他有所亏欠,从而勉强答应他。”她望向老何,“老何,你私自过来对我说这些话,他知道后会更难受吧?”
孟瑾年默默为她付出那么多,到头来皆成徒劳,之所以没有出言挽留她,便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了,若是知道老何跑来劝她,他应当会觉得很难堪吧?
老何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