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回到齐云,已是碧草成茵绿柳垂髫的暮春时节。
据说圣上亲自在宫门前迎接孟家父子,亲切地拉着孟瑾年的手一路走进皇宫。
叶颜是没机会看到的,她与景行连瑜城都未进去,被安顿在城外驿站。
想来问题还是出自她的身份,孟大将军虽说回京后便禀明圣上,请圣上赐婚,孟瑾年也安慰她不必担心这些,可她又不傻,怎会不清楚其中利害关系。
景行也曾提醒过她,圣上即便允了孟瑾年与她的婚事,她这样的身份也不可能当得了世子妃,顶多封个侧妃,也就是妾。
没错,孟瑾年其实不该被叫人称作“小侯爷”,而是“世子”。
在这个世界,王爷、长公主、侯爷、大将军等有爵位世袭的一般由嫡长子继承爵位,正确称呼通通是“世子”。
大将军与将军虽一字之差,本质却天差地别,某某大将军与某某侯都是有爵位的封号,将军则是军中头衔,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而孟瑾年这“小侯爷”的头衔可算仅此一家独有,叶颜也是进了驿馆听到景行提起“世子妃”觉得奇怪,一问之下才知晓原来“小侯爷”是错误的称呼。
至于究竟为何要称孟瑾年为“小侯爷”,众说纷纭,无从分辨真假,有待考证。
总之孟瑾年身份尊贵,有资格成为他正妻的女子即便不是大将军与侯爷家的女儿,也必然是朝中高官家的千金小姐。
可她已应下这桩婚事,都走到瑜城了,景行才来告诉她只能当个妾?
可恨她竟一直忽略了最最重要的事——这是古代,男人是可以有三妻四妾的!
问景行为何不早早提醒她,早说她便不会来了啊!哪怕是做正妃,她也绝不愿与其她女人共侍一夫啊!
景行却反问她为何从未考虑过些。
总不能告诉景行她是穿来的,她们那只允许一夫一妻吧?
眼下只能等孟瑾年过来再说了——
“……姑娘?姑娘?”门外有个丫鬟拍打着房门。
叶颜回过神来,才发觉洗澡水已微微透着凉意,应了一声,从浴桶中出来,擦干身子,穿好里衣。
打开房门,门外站的却是孟瑾年,两两相望,二人面上皆是一热。
叶颜忙道了声“稍等”,关上门,回房加了件外衣,这才重新打开房门。
进了屋子,孟瑾年牵着她的手走到梳妆台前,让她坐下,取来方巾为她擦拭起湿发。
他这一系列举动过于亲昵,就好像他们是热恋中的男女朋友一样,让叶颜多少有些不自在。
终于擦得差不多了,他放下方巾,又想替她梳头发。
“我自己来吧。”叶颜赶紧出声阻止,从他手中接过梳子。
孟瑾年也未作声,只静静站在她身后,望着镜中人出神。
叶颜这才发觉他有些魂不守舍,转过身问到:“怎么了?”该不会是向圣上提出娶她一事被驳回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省得她出口反悔了。
孟瑾年笑着摇了摇头,“总感觉我是在做梦。”
听他这话,叶颜便忍不住想起老何说的那些事,原本想问的话都被孟瑾年堵在了喉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她心软下来,主动伸出食指勾了勾他的小拇指,问:“这样呢?真实了吗?”
下一刻,孟瑾年却将她环在双臂之中,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样才真实。”
叶颜终是忍下了推开他的念头,转过身回抱住他,又问:“这样呢?是不是更加真实了?”
他目不转睛注视着镜中那对相拥的人影,低喃出声:“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叶颜重复着他的话,莫名又觉得有些讽刺。
她虽不知这个世界的这句话由何而来,却记得她家乡一首古诗也有这句话,抛去背后那真假不知的故事不说,这首古诗的内容却是指男方有二心,女方表决裂。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当叶颜轻声念完这首诗,孟瑾年倏地松开双手,蹙眉凝视着她不解地问:“阿颜这是何意?”
并非不明白诗意,而是不大明白她有何意,是怀疑他有二心?还是在警告他不可有二心?
叶颜还未说话,一名丫鬟走进来跪下禀告:“小侯爷,宫里来人了,说是圣上给姑娘的赏赐。”
孟瑾年对叶颜道:“阿颜,你准备一下,我先过去。”
他又转过头吩咐丫鬟:“你留下来为小姐梳妆。”
‘呸!你才小姐!’叶颜对着孟瑾年潇洒离去的背影暗自吐槽。
穿戴整齐后,叶颜到前厅接赏赐,还有圣上的口谕——明日宫中设庆功宴,特地恩准她参加。
中州一战后,叶颜的名字早已被写入战报发回齐云,圣上自然清楚她的事迹。
进宫前,叶颜以为庆功宴只是吃顿饭而已,或许还会被皇帝问几句话,甚至表扬一番,却不料还有个天大的惊喜等着她。
说来也巧,圣上的老师也姓叶,还曾教导过太子与孟瑾年。
叶太傅有两个儿子,一个从文,一个从武,如今留守亡周的那位大将军正是叶太傅次子叶惟清。
叶惟清最小的女儿名唤叶轻舞,五岁那年走失至今下落不明。
叶夫人在宴会上见到叶颜后,当即认定叶颜就是她走失的小女儿叶轻舞。
此事惊动了主殿内的圣上与叶太傅。
圣上便陪着叶太傅过来偏殿查看,结果叶太傅同样一口咬定叶颜便是他孙女叶轻舞。
齐皇竟也附和:“朕瞧着确实像,轻舞小的时候朕还抱过呢!”
连圣上都开了金口,在场之人自然纷纷响应,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