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天光,雾霭沉沉。
司马灵泫昨夜噩梦连连,身子极沉,眼皮跳动了良久,才悠悠地自然醒觉。
而紫月在跟前端了一碗鱼粥给她。
身子不爽利,这微微鱼腥气,让她直反胃。
意识到不对,司马灵泫忙问道:“他们人呢?”
紫月回道:“这船上只有我家公子和一个你们的人。”
司马灵泫皱眉,很显然他们被抛下了。
紫月道:“你们为首的那人说,他们自会料理,请你务必放心,眼下先去镇州等消息。”
镇州去幽州不过五十里,去范阳亦不过五十里,确实还算个可进可退的安全之地。
司马灵泫只略一低眉,仔细想了一下,这镇州之主是何人物,以及这河朔四镇,究竟是何动静。
紫月拿着碗盏,搅着里头的汤药,幽幽地道:“早知道这样……”
司马灵泫掖了掖被子,往后缩了缩,冷冷地道:“你是在怪我吗?他们让世涟哥哥做了什么交易?”
紫月略一挑眉,微笑着道:“司马小姐聪明伶俐,也须得问旁人吗?”
司马灵泫懒得听她牢骚,便道:“你能跟世涟哥哥一起从范阳出来,又颇得信任,定有过人之处。我们不是敌人,你应该清楚。”
紫月道:“江氏的人,确实与我家公子好好聊了聊。至于司马公子……”
紫月微微撇了撇头,道:“想必吉人自有天相。”
司马灵泫见她欲言又止,显然是想卖个关子,而让她先说出些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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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司马灵泫气恼,“我都不如你聪明,无论我兄长,还是江氏,又怎会对我说实话。”
“也对。”紫月莞尔一笑,点了点头。面如观音,却令人如临天堑。
她仍笑着点头,觉得没趣,便重重搁了碗,道:“司马小姐,最好知无不言。否则……河朔之地,跟江南温柔乡,可是大不一样的。豺狼之地,能食人。看这个境况,正如你所言,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也一样不想做秋后蚂蚱吧。”
虽然她说的在理,也是关心则乱。然而司马灵泫何曾受过这般质问和侮辱,登时拉了脸,并不想回复。
这下倒是把紫月气笑了。
她淡笑着,青眉压眼,索性目露凶光,恶狠狠地道:“大小姐要是真死在这儿了。江氏会因为你翻脸吗?还是你那个生死不明的兄长?河朔之地,不明不白死的人多了。帝之钦差使者,也都提着棺材来河朔的。您大可努力加餐,掂量掂量。”
河朔四镇,跋扈之地。兵强马壮,以下克上。比之西凉,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明面上仍旧是大汉天下管辖,然而税赋常常收不上来,调兵也常常被托辞敷衍。
不似帝之分阃!倒似裂土分茅,一方诸侯之霸府了!
语罢,紫月将案盘一推,鱼粥和汤药洒了些许,似笑非笑地看她作何应对。
司马灵泫怒从心起,也只能啮齿忍耐。
“车骑将军裴焱季子裴子玠在幽州,裴谅是裴子玠从侄;江言嫡祖母是裴谅的胞姐,他叔江琦想要联姻颍川蔡氏,蔡氏与杨氏还有司马氏,皆无意江氏……”
紫月叹了口气,无奈打断:“大小姐说点我不知道的吧?”
司马灵泫皱眉很是疑惑,直道:“这个很新鲜了!别的大家都知道的更不用我说了啊!北边的荀氏、张氏、公孙氏啥的,跟你们范阳一衣带水的,你还能向我打听不成?”
紫月道:“说说你司马氏和这河朔四镇……”
河朔四镇:定州易定荀氏、冀州冀镇张氏、幽州幽阳高氏、辽州辽锦公孙氏。山高皇帝远的边地土豪,凭着兼并征伐,成为一方霸主诸侯,与中央相伉。与中州那是互相看不起的,联姻都极少,哪里还能有什么特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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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灵泫实在摸不着头脑,便道:“我便宜老爹在襄阳种田呢?我三叔他们倒是汲汲营营地往上钻营。可是我就过年过节清明重阳去见个礼,哪里知道这些文章?要不我说说我六哥?我知道的还多一点儿呢。”
紫月点了点头。
司马灵泫道:“‘匣鸣天书’里混的一帮公子哥儿,我六哥还算看得起辽东公孙世家的公子。别的嘛,定州荀氏,河朔四荀,天下之美人也,这个你也应该知道吧。”
紫月失笑道:“这个跟你六哥有什么关系。”
司马灵泫比了个响指,肯定道:“紫月姐姐果然不凡,我六哥眼高于顶,人荀家姐姐长得天仙似的,当初我们一大帮人见了,都流哈喇子了,我六哥负责打我们头,让我们清醒点儿。”
紫月嗤之以鼻:“见过,确实世之所美也,古今少见,而且兰心蕙质,文韬武略。目下无尘,今年十八了。”
司马灵泫也是摇摇头,甚为惋惜,脱口而出,道:“还没嫁出去啊?”
紫月觉得这一刻,她还真是司马赜附体了,很难不想拍拍她的圆头圆脸圆脑袋。还好她够器量,忍住了。只是随意揉了揉她的头发,恶狠狠地点了点头。
司马灵泫努力想了想,道:“四荀是个痴子,独爱公孙世家的千金子。公孙家向来人品不大好,与荀家有些过节。”
紫月眼前一亮,道:“这倒是奇了。”
司马灵泫见她这般态度,似解脱般的舒了口气,邀功道:“这下可还算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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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月心下计较了一番,瞥了司马灵泫一眼,怪诞道:“你对司马赜,一无所知吗?”
司马灵泫白了她一眼,道:“我们中州士族,没事儿跟你们河朔扯什么关系?不怕自己摘不干净吗!”
紫月点点头,以为有理,便道:“这倒是。不过,你汝南司马,联姻帝室不更好吗?汉家法度,历来联姻帝室者,多任要职。”
司马灵泫摆了摆手,回绝道:“哎……我六哥驴脾气,以为裙带官,实在辱没。”
紫月将信将疑道:“你们司马氏,到现在这辈,人才凋零,子孙不兴,他还能有这穷讲究?”
司马灵泫经他这么一说,也稍稍思考了下,但还是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