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第三日午正,司马灵泫等人便到了定州。
也同样收到了来自辽州的消息。
辽州之地,因此裂为辽东与辽西。
公孙蘅三子公孙熤窃位辽州,将公孙珝赶到了辽西。二孙以河为界,互有胜负,终不能吞并对方。
战事进入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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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司马赜带人偷渡辽州。正当所有人尚且没谋算好如何趁机捞一把利益,辽州几乎事平!
只数日,便扭转了辽西的不利局面,将篡位者,赶出榆关!与之隔河相望,大有渡河横扫辽东之势。
公孙熤算来已是强弩之末!
本就是不占正统与道义,一旦失势,自有识时务之俊杰,割了他的项上人头,前来贡献。
是以辽东可平!
司马赜道:“子镇担心什么?担心我回去领罚吗?”
公孙钰虚虚一笑,道:“现在还能开玩笑,修允是胜券在握吗?”
司马赜摇了摇头,笑道:“没有胜券,就不能玩笑了吗?轻松点,船到桥头自然直,公孙氏有偌大的辽州可以败呢。你家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
公孙钰道:“为人撺掇,祸起萧墙,渔翁得利,还有更差的吗?”
司马赜给自己斟了杯酒,复给公孙钰斟了一杯,淡笑道:“有啊,辽州不复存。”
公孙钰微微色变,显然是未想到竟有这般狠毒,喃喃自言:“这般地步吗?”
司马赜道:“所以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啊。”
公孙钰道:“张佐那边没有,幽州并无动作吗?”
司马赜道:“鞭长莫及,哪里能管得了那边的动静,若是辽州有变,自是得另寻出路。”
公孙钰道:“如此,不如兄弟言和。穷寇莫追,若是再打下去,狗急跳墙!什么都干得出来!若到了这万不得已之时,公孙熤不是渡过渤海,向对岸的冀州求援。就是往北,与东胡媾和!”
司马赜将杯酒倒在地上,道:“你猜外面的人如何评价你?”
公孙钰皱眉,显然不知其意为何。
司马赜笑道:“会说你黄须儿,名副其实,辽州之主吗?”
公孙钰经他这么已提醒,似当头棒喝,忙道:“此番大胜反扑辽东,赢得这般精彩容易!此间,定是大有文章?又是如何?”
二人皆心思凝重。
亦不过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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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西兵一路势如破竹,直下辽东数十城,进逼辽东府城昌黎。
远东大镇,锦州,在锦西之东。
北地视野阔大,站在烽台之上,便可遥望见——
锦西,是公孙家族的旗帜迎风飘荡。
锦州,也是公孙家族的旗帜招招摇摇!
锦西烽台之上,站着人,东望,目光幽远。
锦州城上之人,亦西向!眸色攫人。
公孙钰道:“在想什么?”
司马赜道:“辽州这么冷,脑袋都冻住了,还能有什么好想的。真冷啊,边疆苦寒。南蛮山林枫子鬼,凄凉瘴疠地。北方更是衰草寒烟,星光飘散夜火中。”
公孙钰道:“梦中梦,风中风,百年一场梦,万事不由人。长风自天来,冉冉入我怀。”
司马赜道:“还记得我们在匣鸣天书的枢衡台说的话吗?”
公孙钰微微侧眸,待他下文,因为枢衡台,他们不知去过多少次了。
司马赜喊道:“当时你问天,‘山河万里几多愁’,然后我没好气地问你‘问君能有几多愁’。那个荀家小女郎说‘君愁我亦愁,不如留与后人愁’。你说她说的是真的吗?还算数吗?还算数的话,我们可以去他们定州碰碰运气。”
公孙钰笑着摇摇头道:“我记得那时候生辰,你说的是‘齐死生,同宠辱,花好月圆与君寿,与君同销万古愁。’,你妹妹说的是‘上届神仙,乘风来往,问你平安。’”
说到兴头上,公孙钰便开始吐槽:“你送我那二百两银子的龙凤钏还是你从别人那儿博戏赢来的!你妹妹给我的荷包也是别人那打赌赢过来的!你们就不该是从兄妹,继兄妹,合该是嫡嫡亲亲的真兄妹,同产兄妹才是!”
司马赜笑道:“我在跟你谈正事,你在跟我转柔肠。这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反弹琵琶,给你来一曲《古相思曲》啊!”
说着便唱道:“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公孙钰道:“若是此番得志,定与君一醉方休,三千鸦杀。”
司马赜笑道:“要最贵的酒,最贵的。”
公孙钰笑道:“你说了算。”【PS司马赜:汗汗汗,我知道了,太知道了,你喜欢我妹妹,啊呸,司马灵泫。公孙钰:只是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而已啊。】
司马赜正色道:“子镇啊,你就是太感情用事了,过于意气用事了。你可以柔肠百转,但是不能英雄气短你知道吗?政治还是战争,胜负即祸福,太多顾忌,会死得不明不白的。”
公孙钰笑道:“对你也不可以吗?”
司马赜道:“与君流连晤对,风雨连床,十年同袍,是我幸甚。但是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我们也都只是上天棋盘中的落子啊。”
公孙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也不知命运会将我们推往哪里。就中推波助澜,又有几人。无论如何,我自不会对你刀剑相向。”
边疆苦寒,此时此景,不知他们是否同样也想起,匣鸣天书的一位同窗,凤凰落架,衣冠涂地,举族放逐此地。那人曾是他妹妹,最投契的竹马之好。他们想到了妹妹,如何不曾想到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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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台之上几人,正讨论着明日硬仗该如何打。
虽优势在我,众将亦是情绪凝重。
公孙钰便笑道:“彦袆何不击鼓,为我解秽,又壮军士气!”
众将因此而舒眉,一扫阴霾。
李植从容领旨。
鼓声震,星云动。
士兵引吭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