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珣的孩子?”沈玉凝心中一紧。
“安启淮害我家破人亡,他死了,但仇不能灭。这骨肉分离无法相认的滋味,我要安珣也尝一遍。”
“我见过安启淮一面,他,他应该是有什么苦衷,他这些年一直在忏悔……我母亲是沈家的人,是清朝的妃,我当初也是受他牵连才被迫离宫,但他绝不是奸佞小人……”
“你沈家的事与我何干?安启淮所做的不止这一件!”朱辞眼眶泛红,又靠近了沈玉凝一些:
“我会让你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然后亲自抚养,待到他长大,他便会明白,自己的仇人,叫安珣。”
沈玉凝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狠,如此下去便是坐以待毙。她自怀孕后,再也没见过血腥场面,但如今她无路可走。
她紧紧攥住手中的钉子,将它插进了朱辞的脖子。朱辞也没想到她会有这种东西,她倒下时,只看见自己的血迹喷洒在沈玉凝脸上,与她的泪光混在了一起。
沈玉凝没有时间害怕,飞快地换上朱辞的衣服,走出了囚室的门。
所幸现在是冬天,朱辞的斗篷正好能遮住她的肚子,她出去的时候并未引人耳目。她走出了这座宅子,不知所向地一直往前走。
此时正黄昏,太阳在西南,她必须要在日落前寻得一方安全纳身处。她顺着北一直往前走,却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她真的好累好累,眼前一片模糊,此刻肚子里的孩子竟十分懂事地安静下来,然而这份安静在此刻的沈玉凝心中又添一丝慌乱。为了这个孩子,她不能歇。
夜幕已经降临,她看到远处似有星星点点的灯火——那是沈彧平的人在找她。沈玉凝只得拼命往前跑,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她只觉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好想安珣啊,好想一头扎进他扎实温暖的怀里,好想听他讲每晚的睡前故事,好想和他一起陪孩子嬉戏,白首不分离。
忽然,一阵潮湿的剧痛迫使她清醒——羊水破了。
安珣、王翊谨,何永深等人根据薛寂帷提供的位置,立即前往杭州郊区。
他们分成三路人马,分头前行。安珣拿着手电筒四处张望,可此处地广人稀,回应他的只有湿漉漉的泥土和荒芜的杂草。不知何时空中飘起了点点飞雪,融化在了安珣的眼角。
“安警探,这儿有血迹!”
安珣赶忙跑过去,地上果然有一条长长的暗红色血迹,顺着血迹找过去,一个杂石堆成的洞穴出现在他眼前。
身后的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让安珣单独上前。安珣颤抖着走过去,眼前的一幕瞬间让他无法呼吸。
沈玉凝浑身是血,单薄的衣服全都被血染透,唯一一件稍微厚些的斗篷中裹着一个婴孩,那是他们的孩子。
沈玉凝紧紧地抱着孩子,止不住地发抖,目光中尽是警惕和说不尽的凄凉。见有人过来,她下意识将孩子抱得紧了些,身子不住地向后退缩。
安珣急忙将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轻声道:“玉凝,我是安珣。”
沈玉凝已经说不出话了,脸上的冰凉一阵又一阵。安珣替她拭去,从她怀里接过孩子。早产生下来的皱巴巴的小婴儿,忽然离开母亲的怀抱,立刻哭起来。尖锐的啼哭在这荒野中,似是杜鹃啼血。
安珣幻想过无数次孩子出生的场景,却怎么也没想到,一家三口,竟会在这般萧索中重逢。
上海,圣玛丽医院。
沈玉凝受惊早产,脱力昏睡了三天,她醒来后看见安珣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多久没洗头了?”
安珣被她一句话逗笑,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我还好几天没洗脸。”
沈玉凝轻轻笑起来,又忽然想到了孩子,急忙问安珣:“孩子呢?”
说来也神奇,他俩的儿子虽说是早产儿,但在医院观察了几天,除了比正常孩子瘦小之外,竟然身体健康毫无异常。安珣看着沈玉凝担忧的眼神,想起她刚刚分娩时的场景,一阵愧疚涌上心头:
“放心吧,孩子好好的,”他俯下身柔声道,“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们。”
沈玉凝想了想:“那我得罚你啊。”她顺势搂住安珣的脖子,撑起身子,在他微微发红的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
这时,王翊谨急匆匆地从门外冲进来,眼神示意了一下安珣。安珣站起身,对沈玉凝道:
“等我回来。”
王翊谨跟安珣上了车:“安珣,你用薛寂帷的母亲威胁他的事,探长已经知道了。”
安珣手中的动作一顿,这些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想以后该怎么办。他看着王翊谨,用一种几乎恳求的语气: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真出了事,玉凝和孩子,就拜托你了。”
“你先别慌,探长一定会保住你的,这件事情本身也不全是你的错。”
“可薛寂帷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狱,我们没有充足的证据再多留他一阵子。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吗?”
“说起这个,”王翊谨顿了顿,“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沈玉凝除了早产对身体造成的损伤,其余的简直是毫发无损。就算他们想让你杀了探长,也不至于如此吧?”
“你的意思是,他们根本就不想伤害玉凝?”
“又或许,是他们不敢伤害她。”
安珣目光陡然一凛:“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她。”
车子缓缓驶向巡捕房,病房内沈玉凝看着窗外,一片树叶悄无声息地落到了窗台上。
何永深关上门,又叮嘱外人不要随意进来。他坐下来倒了杯茶:
“安珣啊,这件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探长,能不能先不放薛寂帷?”
“我已经向上面递交了拘留申请,但他这种情况,若是找不到他犯罪的直接证据,也不能延长多少时间,况且……”何永深叹了口气,“就算薛寂帷不出去,可他的同伙儿还在,冯小云也不知去向,还有其他人,怎么可能放过你?”
“那如果我去坐牢……”
“绝对不行!”安珣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永深打断,“坐牢不是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