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人都说你是在两年前回到京城的,但实际上你三年前就已经回到中原。那一年你一直在西北的边疆和李家将军他们一起和匈奴作战,对吧?”
“啊,你说那个啊,但是我觉得你可能有点误会了。”一说起这件事,宛易逢的神情开始变得古怪了起来。
“怎么说呢?他确实是黄金万两悬赏我人头,但这多多少少是带了点儿私人恩怨的。”
“说说看。”
“他因为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龙阳之好。”宛易逢说这话的时候都没敢看柳明辞。
柳明辞听完以后整个人愣住:“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我当时在那个地方不是一直男扮女装吗,所以就一直负责他的警卫,基本上天天都在一起,然后他就对我有了别的心思,后来我在他们的一次内斗中救了他一次,他就……嗯,你懂得。后来咱们两国开战,西戎那边不知道从哪里得来关于我是女儿身的消息,他们直接把这个消息卖给了单于那边,再加上我之前是不告而别,就更说不清了。”
“所以在单于眼里,你就是对他骗心骗情报的细作?”
“差不多吧。”
柳明辞看着她,眼角有些抽搐:“你认真的吗?”
“那我还能认假的?”
宛易逢笑呵呵地看着柳明辞,柳明辞没什么表情的与她对视。半晌,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嘴里能有一句实话没有。”
“那一定是有的,怎么可能有人说谎话的时候纯瞎编呢真的是。”
“你……”就在柳明辞还想说些什么,马车停了,柳明辞起身要抱她起来,宛易逢挥挥手拒绝了。
下车之后宛易逢毫不客气地就进了宅院,柳明辞跟在她身后看了她一会儿,才说道:“今晚,你就住在……”
“你住哪儿?”
“嗯?”
“我问你住哪儿。”
柳明辞睁大眼睛,宛易逢看他这样子笑了:“咱们两个在苏彦远面前黏糊成这样,晚上回到你的住处分房睡?你信不信今晚分房睡,明早上苏彦远就会带兵来拿人,这小子木是木了点儿,但是该有的心眼儿他可是只多不少。带我去你房间,放心吧,我对你没兴趣,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真的吗?我不信。”柳明辞双手交叉抱着自己,故作防备地看着宛易逢。
“假的,你等回房我就原形毕现,狼性大发。”宛易逢直接当着他的面翻白眼。
柳明辞看她这样毫无防备的样子,笑了:“随我来吧。”
来到柳明辞的房间,宛易逢终于可以休息了,她非常自觉的往一旁的榻上一坐,开始闭目养神,柳明辞说得对,这不是她的身体,不能这么折腾连累他人。
“有床为什么不睡?”
“我是来借宿的,怎么能占主人家的床,反正我现在身子骨也小,榻上凑合一夜得了。”
“这榻又硬又矮不说,这个地方还靠窗,受凉了生病了可怎么办?起来吧今晚我睡这儿,今天的床特意用了新的被褥。”
“不必了。”疲惫的宛易逢并不想动。
“你想再体验一回当毛毛虫的感觉吗?”
他这句话直接让宛易逢回想起当初在琴水县,自己生病不休息熬夜看卷宗,结果直接被对方打包成毛毛虫的场景。
“要不是我现在打不过你,我早就把你捆成粽子了。”宛易逢起身一边向床的方向走去,一边还不忘放狠话来挽救一下自己失去的威严。
“嗯嗯嗯,那是自然,谁敢惹宛大人。”柳明辞一边点头,一边帮着她把被子铺好,话语很是诚恳,态度极其敷衍。
过了一会儿,宛易逢有些绝望地看着房梁。
她转头看着一旁坐在他床边椅子上的柳明辞,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柳明辞咬断手中的棉线,抬头看向她:“嗯?怎么了?”
宛易逢低头看着盖在自己身上掖好的被子,又转头看着拿着针线对着她的鞋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柳明辞,说道:“你不觉得现在的场景很诡异吗?”
这种母慈子孝的温馨场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刚才看你走路的姿势不太对劲,就猜测是你鞋的问题,结果一看果然是,你这种鞋是专门为那些闺阁女子设计的,好看,但是穿着基本走不了太久。”
“你还懂这个?”
“我儿时居所的隔壁有位老翁就是一名鞋匠,我经常去找他玩儿,跟着他学了点儿。”
“你小时候不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陛下没管过你们?”
“当然不是,我小时候基本上和普通平民百姓没什么区别,父亲靠种家里的祖田顺便教我读书,母亲做针线活,我们家那时候过的就是普通人的日子。”
这真的,完全看不出来。宛易逢听得眼睛都睁得老大,柳明辞这个人,为人疏离但有礼有节,无论在什么场合他的礼和修养都是做得最足的,这也是为什么今晚苏彦远看到他那副样子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他的言行举止一看就是耳濡目染的自然而然,如果是后天刻意学习的宛易逢觉得自己应该不会看不出。
柳明辞看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我是不会说假话的。”然后他又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看向宛易逢,“我可不像某个小骗子。”
“后来呢?”宛易逢想着能不能再挖出点儿什么。
“后来啊……”柳明辞看向前方,目光有些放空。
不得不说,印象这种东西,往往转变就在一瞬间。烛火微微地跳动着,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那人含笑的眉眼就在自己的眼前,宛易逢觉得很神奇,若是从前让她想象柳明辞笑起来的模样,她是绝对做不到的,可是现在她只要想起此人,必是这眉语目笑的模样。不过眼前的柳明辞在谈起过去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但是不知怎么,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
悲伤。
“你是不是睡不着?”柳明辞看她发呆似的盯着他,于是问道。
宛易逢看着已经重新低头做针线活的柳明辞,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人家很久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估计对方是不想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