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春光暖意融融,外间家雀啁啾不绝于耳。
依岚将锦被蒙过头顶,歪歪斜斜的倒在床榻上假寐,实则是在思量后续与老狐狸们斗法的谋略。
“咚咚…咚咚咚……”
些微敲门声入耳,依岚才躺倒不过两刻,也不知是哪个没良心的,来扰她休息。
守在房中的星瞳本支着脑袋在桌案处浅眠,听得响动,迅速转醒,揉了眼睛去开门了。
“姑姑,您怎来了?姑娘睡着呢。”星瞳压着嗓子的低语被依岚听得一清二楚。
珉瑚闪身入内,走到床榻前轻轻扯了扯依岚蒙着脑袋的锦被。失去遮挡的依岚用力的闭紧了双眸,可不断闪烁的羽睫还是出卖了她。
“姑娘的酒壶兑了七成水,如何醉得了人?”珉瑚出言打趣,“快些起来,宗主叫了。”
依岚的小爪子捏着锦被不松手,忽闪着杏仁大眼,奶声奶气道:“宗主叫我何事,姑姑透个底呗。”
“姑娘十八了,不是八岁,这些伎俩免了罢。”珉瑚板着个脸,丝毫不为所动。
依岚无奈的抿了抿嘴,一骨碌爬起来,蹬了鞋子便大步流星的甩了珉瑚老远,自己往依黛烟的房间里去了。推门闪身入内,依黛烟正端坐在棋盘前,不知在看什么书。
“师父叫我,有何吩咐?”依岚垂手立在一旁,轻声出言。
依黛烟丢了书卷,指尖轻点棋盘,“过来手谈一局。”
依岚牙关一紧,从小到大,依黛烟这一招都用烂了。无非是想套她的话,又怕她不老实,借着棋局牵制她的心神,等人自己筋疲力尽的卸去心防罢了。
她慢悠悠的拖着身子坐去了棋盘处,眼见身前摆着的白子,讪笑一声道:“还是换换,您先手吧。”
依黛烟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心知这人是在阴阳怪调处处被人谋算掣肘的处境,便也没有推脱,直接换了白棋在手,径直往棋盘中落下一子,“认真些,让你三子。”
“您有话大可直言。”依岚甚是敷衍的在天元落下一子。
“今日那群人拉帮结派的结党做派,让你不好应付了罢。”依黛烟慢悠悠的出言,复又落了一子,无视了依岚那颗突兀的黑子。
“师父慎言。”依岚心头一紧,捏着棋子的指尖微微泛白,“不过闲扯风月的饮宴,太后她老人家的教诲言犹在耳,结党营私,法理不容,这话不好乱讲的,那只是一群寻常女眷罢了。”
“下一步打算如何走?”依黛烟落子的瞬间随口一问。
“这里。”依岚明知她问的什么,故意抖机灵不说,指尖点了点棋盘,落了个子。
依黛烟指节一弹,一棋子转瞬飞向了依岚的右肩,带着疾风打在了她的肩头,复又落在地上旋转了好几圈,“捡回来。”
依岚抬手揉了揉吃痛的胳膊,俯身将棋子给人捡了,委屈道:“岑商不是鸣雪阁的人,又是陛下为我指的未婚夫婿,且郑国公府惯常中立,岚儿想用他,师父可准?”
“今日你二人密谋了什么?他连日来与裴肃混迹一处,当真与鸣雪阁无有牵扯?你当为师老糊涂了?到底是用他,还是把心都贴给了他?”依黛烟淡漠的出言询问。
依岚眨巴着浓密的羽睫,索性丢了棋子,不悦道:“他这人呆板木讷,只一点好,便是老实听话,岚儿拿捏得住。况且柳萧两家的亲人仇怨都在我身上扛着,无心记挂小儿女的那点儿情愫。您派人把我盯得严实,何必再问?”
“宗内门人众多,都可听你调遣,不比他好用?”依黛烟将视线落去了依岚的身上。
“明面规矩,宗门不涉朝堂纷争,我查的事终归都是朝事,不好用他们。”依岚直接回绝了,“且岚儿住您府上不大合适,打算搬出去单独住,免得行事不妥,让外人瞧了,牵累了肃王府。”
依黛烟垂眸哂笑,“住这不合适?那只有皇宫比此处合适了,你去么?不去就老实呆着,无需惦记什么计府刘府岑府。至于你要办事、见人,我会派人助你,无人知道是肃王府或玄镜宗的手笔。”
“为何不可搬去岑府,那是我未来夫家,不比此处合适?”依岚拌蠢装痴的出言试探。
“窗明几净的正房住腻了,我不介意送你去地牢尝新鲜,左右我能用的人多,少你一个不少。”依黛烟沉了脸色,话音透着一股子寒意。
依岚缩了缩脖子,心知此事无望,便俏皮道:“开玩笑的,您莫恼。郑国公忌惮这门亲,我清楚的,怎会上赶着去送?倒是您,今岁什么时候回潞州去?”
依黛烟眸底的霜色渐浓,阴阳怪气道:“护佑少主安稳是宗门要事,瞒住公主动向是国事,两件事都不容有失,潞州回不回不重要。除非少主想清楚了,有心接管宗门,退隐江湖。”
依岚悄然攥紧了拳头,她自己不松口,对面的狐狸就给她扯闲篇,一句正经的也套不出来。
“师父可否再坦诚些?”依岚一本正经的出言,“岚儿想用岑商查惊羽扇内暗器的源头,这便是我的下一步。您可否告诉我,您是怎么知道柳家的女儿便是公主,还将我带回潞州的?”
依黛烟冷嗤一声,“终于不扯谎了?楚王不查了?跟我做交易,这筹码不够。”
“楚王自要查,但您不让我勾连刘守义,那我得用您的人脉才可。”依岚正色回应,“我从没骗您什么,是您事事瞒我,动辄恐吓。交易筹码要如何,您开就是。”
“交易…好啊,交易。”依黛烟忽而失笑,“养大的徒弟翅膀硬了,大言不惭的跟我谈生意。”
“是您自己如此提的,”依岚直接蹙了眉头,怨怪道:“我只是不想猜来猜去,您不信我,要我如何信您?”
依黛烟沉吟须臾,才缓缓出言,“你的身世,是我意外听闻家中长辈密谈推测的。林后闭门谢客日久,偏生见了柳夫人,见完此人她女儿便称病入了道观,一切都太过顺理成章,不免蹊跷,引人生疑。而柳家的惨案,便是这些疑点所致。说来,我救你,是因为你我有共同的敌人。”
“谁?”依岚的眼睛悄然眯起,她虽未得到肃王府的底细,但依黛烟能做王妃,出身定然高贵,该是和中书令的依家关系匪浅。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