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就要来了,薛桃眼睛一亮,她擦了一下带着血迹的手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孙香儿拿出自己的汗巾给她把脸上的血迹擦了擦,信誓旦旦道:“当然是真的,我阿爹说的可还有假”
说完后又道,“还有我听那些伤兵说鞑靼人首领汗兀格台昨晚带兵到了,外面围城的有十多万鞑靼人,咱们平凉城守城的将士加起来不过四万多人,老天保佑,这两天平凉城一定要撑住。”
薛桃听完后联想上一世,这样大的军情居然能瞒得密不透风,薛君堂的手段也是了得。
她后面自己也琢磨过一阵,为何薛君堂要隐瞒军情,等她想到晋王也在平凉城后才恍然大悟。
莫不是薛君堂想铲除异己,所以才瞒了下来,毕竟他胆子大的很,竟然连皇位也敢肖想。
至于后面几年,薛君堂已经越过肃宗帝代理政事,满朝上下都由他说了算,平凉境内的战事便被他悄无声息的磨平了。
想到这,薛桃心底升出一股怒火,为自己,也为千千万万在战事中死去的人。
第二日早上薛桃出门的时候被薛宝璋叫住,她拿出一件金丝铠甲笑道:“这件铠甲我昨日才找到,原是你那……,那龚盛不知从何得到的,他为了讨我欢心送给了我,你一个姑娘家天天在外面跑来跑去的,赶紧把它穿上。”
那铠甲做的精巧细密,穿在身上也没有多重,于是薛桃把它穿在了里面。
等到了帐篷中,看着帐篷的伤兵比昨日多了两三倍,她大吃一惊,问比她早来的孙香儿道:“这是怎么回事?”
孙香儿脸上一脸颓唐:“昨天后半夜那兀格台下命攻城,那箭射的和下暴雨一样,好多刚上去的人都被射中了,昨晚这些将士们守了一夜,万幸把城守住了,可是受伤的人也多了许多。”
薛桃听完赶紧去帮忙,那些人多是箭伤,把箭从肉中取出来也是个巧活,薛桃看余婆婆取了几次后便学会了,她力气下的巧,又豪不拖泥带水,很快在那些伤兵中有了名气。
只要有中了箭的伤兵进来,那里面的人便热情叫她:“薛大夫,您快来看看。”
所以今日从早到晚薛桃便不知道休息两个字是怎么写的,整个人穿梭在伤员之间,拔箭、止血、上药,忙得团团转。
终于忙到夜里,余婆婆吃完夕食后来接替她,让她歇会儿,薛桃擦了擦额头的汗,听话的走到分食的地方,盛汤的大娘见是薛桃来了,给她多打了一勺,还把自家腌的咸菜拿出来给她夹了两筷子。
薛桃谢过后,端着汤拿着饼去一个角落静静吃饭。
帐篷里面燃着灯。
前方地上,席上都是伤兵,大夫们穿梭其间忙前忙后。
她的侍女夏月端着熬好的药给一个伤兵喂药。
薛桃只觉得满目凄凉,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要继续多久。
不等她吃上两口,便听到远处城门那边传来一阵呼喝声,薛桃估计又一轮的攻城开始了。
那些鞑靼人就是想用疲劳战术拖死平凉城守城的军人。
简直欺人太甚。
还未等她吃一半,孙香儿笑着跑到她面前道:“我听说周大人提前回来了,刚才城门口的声音就是周大人的军队发出的。”
薛桃惊得站起来,她放下手中的吃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她想现在的她定是丑极了。
若是被周煊看到,还不知他心里是个什么感受。
未等薛桃她们高兴完,只听到有马蹄猎猎声从前方传来,一个男人声音大叫道:“快让开,快让开,大人进城时受伤了,大夫在哪里?”
声音落下时,马蹄声消失在帐篷外面,一行军人把一个穿着铠甲的男人抬了进来,那男人身上插着两根箭矢,血从他进来的地方流了一地。
帐篷中的诸多大夫都跑了过去,把那男人的身侧围了个水泄不通。
薛桃脸白了一下,心中狂跳。
周大人进城受了伤?
他那样厉害的人竟然也会受伤?
孙香儿早已跑到人群外围,突然薛桃看到孙香儿朝她狂勾手指,让她过去。
人群中一个大夫也大叫道:“薛桃在哪?她拔箭最是利索。”
薛桃木然的抬脚走上前去,一层又一层的大夫们把路让开,薛桃轻而易举的走到了人群中央。
只见地面上那个男人紧闭着双眼,胸口的箭伤还汩汩留着血,再不把箭拔下来止血这条命怕是要搭进去了。
不是周大人!
薛桃吁了口气,心跳顿时平缓下来,她蹲下,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手撑着男人胸前的铠甲,一手握住箭矢,使了个巧劲,那箭顷刻之间被拔了出来。
另外一支箭也同样被拔掉。
箭伤的血并没有喷发出来,还如刚才一样流着,旁边的大夫赶紧给男人伤口上撒了一把止血的药粉,血慢慢被止住了。
抬着男人进来的几个军人给薛桃作揖道:“替我们大人谢过薛姑娘了。”
薛姑娘侧身避过,她动了动嘴唇,终于忍不住道:“你们是跟谁一起进来的。”
其中一个军人道:“是周煊周大人,他应是去衙署了,命令我们把百夫长送到这边帐篷来。”
薛桃点点头,谢过后转身回到她的那个角落,取了旁边的清水净了一下手后,继续端起刚才未喝完的汤。
只不过端起的碗在轻轻抖着,拿着筷子的手也在轻轻抖着。
刚才还镇定的身体此刻也轻轻抖了起来。
孙香儿忙完后也端着汤走了过来,看着薛桃还愣着,忙道:“阿桃,你没事吧?”
薛桃回过神,侧头看孙香儿,刚想说我没事时,帐篷外侧走进来一人。
他身上披坚执锐,步伐沉稳,比起离去之前眉宇之间多了一丝肃杀之气。
眉眼沉沉之间皆是不怒自威的气势。
是周大人。
周煊看了帐篷一圈,找到了刚才受伤的百夫长,余光中还看到一个纤弱的身影,只不过她身上皆是血迹,发髻也有些歪了,表情也有些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周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