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柔之和大虎躲到了不远处,看着傅惊梅手舞足蹈地说了什么,那些女孩们被她逗得破涕为笑。
“姓傅的还是这么爱管闲事。” 大虎嘟哝,“明明带这帮小鬼看看戏就完事了,非要听她们磨叽。”
它幸灾乐祸地看了裴柔之一眼:“不能把别人的底细挖个底朝天,你是不是很不爽啊?”
大虎对这位美女蛇的控制欲之强印象深刻,它可不觉得她真的会放弃调查霍伯彦。
裴柔之就是那种不能忍受变动的人,恰恰霍伯彦身上有着大量的谜团,这足以让她和他杠上了。
裴柔之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听大虎这么说也不生气:“我要真想查他,你觉得巽卿拦得住我?”
“那你这是放弃了?” 大虎夸张地扭头,“你能忍?”
“我也不知道你和巽卿的来历,不是同样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么?” 裴柔之笑道。
“你该不会是想套我的话吧?” 大虎警惕起来,怀疑地看着她。
尽管它平时大意了些,但也是有根红线的,什么事绝对不该说,它清楚地很。
尤其是知道一百个自己也斗不过裴柔之一个,大虎干脆采用了打死不说的策略,多说多错,只要闭紧嘴巴,不信裴柔之能将它怎样。
“被你发现了啊。” 裴柔之语带笑意,“那你打算透漏点么?”
“我才不告诉你。” 猫得意地扭头,“什么时候我宠物想说了,我再考虑考虑吧!”
裴柔之轻笑一声,在大虎温暖的肚皮上暖了暖手,看向不远处神采飞扬讲故事的傅惊梅。
似乎不知不觉间,大家都习惯了和傅惊梅吐露心声,可她却从不和谁谈起自己的过去。
裴柔之想起从前的雷雨夜,傅惊梅和她讲过一个故事。
传说西域有个国王得罪了神,因此被变出了驴耳朵。国王觉得很羞耻,不得不每日戴着头巾掩藏,还威胁他的理发师不准说出去。
理发师憋得实在难受,就跑到芦苇地里挖了个坑,对着那个坑倾诉秘密。怎料后来那个洞的里长出了芦苇,风吹过的时候,芦苇的响声听起来就像“国王长着驴耳朵”。
故事的本意,大约是说真正的缺点或秘密,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但裴柔之望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意识到故事的另一种解读。
幸福也好,苦痛也好,人总是需要倾诉的动物。
他们渴望遇见温柔的人,把心事说给对方,然后从中获得治愈。
可真正温柔的人本身却往往没什么倾诉欲。因为他们总是把情绪包裹得很好,像落入池中的泥沙。消化不掉的,就静静沉在底下,落在旁人眼里,依旧是水色潋滟,菡萏多情。
“哎,孩儿们,回去了!” 傅惊梅喊道。
大虎从她的怀里跳出来,跑去傅惊梅脚边。傅惊梅抱起它埋怨:“你跑什么?爪子都沾到泥了!”
“回去先去储藏室看看,我要喝秋露白!” 大虎神气十足。
裴柔之笑了笑,领着女孩子们调转了方向,往戏园子方向走去。
还没到大门口,就听到阵阵叫骂声传来,周围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人。孙杰急得团团转,程川也神色阴沉,一见她们回来了,两人都是面上一松,拔腿地往这边跑来。
“怎么回事?” 傅惊梅听着那越来越不堪地叫骂声,心底也不免有几分火气。
任何地方,有人就有矛盾,修家庄也不例外。但是在严格的庄规下,最多也就是互相拌拌嘴,极少有这种互相问候祖先的骂法。
修家庄里的人大多命苦,好不容易有了安稳日子,谁也不想多生是非。
有了矛盾,管事们的调节也都公平合理,所以庄子上的气氛还是很好的。因为总要在一起工作或是吃饭,哪怕是真相处不来的也都留三分面子情,不会彻底撕破脸。
所以傅惊梅一看这闹得不小,还是大过节的,就知道怕是原因有些棘手。
和裴柔之对了个眼神,又示意霍伯彦留神安全,她率先向着人群中走去。孙杰手下的几个管事看到她们,嗷一嗓子喊道:“东家和夫人来啦!”
顿时里面的叫骂声停了,众人呼啦啦地让开一条通道。傅惊梅这才看见中间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孙良手下的“刘胡同”和佃农里领头的老把式牛大爷。
裴柔之今日出门没戴帷帽,好在阿影随身带着她的面纱,此时戴好后进来看到两人,心中就有了几分了悟。
这两人她都认得,并不是什么寻衅挑事之辈,按理说是不会主动挑起冲突的。但奈何两人积怨已久,今日不管是为了什么,怕是都醉翁之意不在酒。
两人本来窜得三尺高的火气,一见傅惊梅被浇了个精光,想起东家今日特地让大伙过个好节,自己却闹出事来,心里先怯了三分,愧的不敢抬头。
还是孙杰行了个礼,当着大伙把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
事情并不大,原是为了争一瓮酒勾起来的。方才散了场,牛大爷和一帮老把式们喝在兴头上却没了酒,想着去库房再取,谁知这酒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瓮,刚刚还被刘胡同给取走了。
修家庄的规矩,未满十四不得饮烈酒,只能喝些果酒花酒黄酒。
牛大爷本就和刘胡同不对付,加上喝了点酒,觉得可下是抓到了他的把柄,追上去想要把酒要回来。
谁知刘胡同早早从孙良那听说,东家特许他们今天每人喝一小杯尝尝味,他这酒取回去,还有大堆兄弟等着分呢,如何肯给他?
两人素日不和,一个觉得自己是东家委派,看不上牛大爷倚老卖老,总拿经验说事儿。另一个自忖是老庄稼把式,当然不服这些半大的毛头小子,心中十分气不过。
果然,没说几句话,赶话地吵了起来,谁都觉得自己有理,不肯相让。
傅惊梅将两人各打五十大板,按庄规让他们节后去领罚,又罚他们半年不许支酒。见两人都保证不再犯了,才让人又分给了他们一人一瓮烈酒,让他们能过个好节。
这解决方法没什么问题,甚至说得上是公平和人情都兼顾到了。不仅围观的众人,就是当事的两人也都无有不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