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婢子去回候夫人,替您请个郎中吧?”
萧梦得摇头:“不。”
梧桐哭了一路,这会儿眼都是肿的,她忍不住又哭出声,道:“可您这样难受怎么行?面子哪有自己的身子骨重要?江候夫人再记仇,可她也不会公然在这种事上为难姑娘。”
她再不要脸,可候府终究还是要面子的。
萧梦得还是坚持:“不。”
不只是求大舅母令她心里过不去那么浅显的理由,而是萧梦得想起车里江清寒那句看似不耐烦,实则越想越蹊跷的话。
他先说“她脉像不太对”,听说她的饭食里怕是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后,他立刻拦了她的话头,说“行了,知道了”。
他是那种办事十分稳妥的人,不是那种着两不着三,顾头不顾腚的性子,如果她只是寻常病症,他一定会及时替她请郎中。
可他明知道她挨了板子又中了什么药,却仍旧无动于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中的药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且还不好宣诸于口的那种。
萧梦得气得不想哭了,她想爬起来回到昨天,那时她一定不管不顾,先揪掉晋王妃的头发,再抓江氏一脸花,然后趁保宁郡王不备,砸他一脸血。
太欺负人了,没这么欺负人的,有本事明刀明枪啊,接二连三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真好意思?
什么狗屁晋王妃,什么鸟郡王妃,什么破郡王,坏起来和乡下流氓、地痞没什么区别,并不因身份尊贵手段就更高明一点儿。
外表披着的皮再华贵,内里一样是颗脏心烂肺。
她们动辄就说她不配。
呵,她是不配,她自私自利,她小奸小坏,可还没到暗中算计人家名节和性命的地步。
她还不屑与他们为伍呢,什么东西,简直禽兽不如。
*
梧桐眼看萧梦得咬牙切齿,眉目都瞪圆了,越发的害怕。她怕萧梦得病到不治,哭着道:“姑娘,婢子去求七爷吧。”
“不要。”
“可这府里,除了七爷,还能有谁帮姑娘?”
没就没,她也不需要。
萧梦得烦了:“我说不用就不用。”
还真让七爷给猜着了,他们俩到底打的什么哑谜?
怎么姑娘不要帮,七爷就真的不管?
这到底是为着姑娘好,还是不为姑娘着想啊?
若为姑娘好,就该替她请郎中,而不是一味的纵着她日后性子,让她饱受更多的折磨。
梧桐没办法,只好道:“姑娘为什么不肯?刚才婢子去见七爷,七爷什么都没说,先让婢子回来问姑娘要不要他帮忙。”
“你……”萧梦得气得秀眉上扬:“谁让你自作主张去寻他的?”
“可是婢子害怕……”
她这话说得萧梦得一怔,随即便是一伤。
梧桐年纪也只比萧梦得大个两岁,两人同样是在萧家出来的,梧桐除了比萧梦得多些生活常识,剩下的,比如眼界,比如见识,比如阅历等等,未必比她更强。
所以她和萧梦得一样,进入京城江府,有如老鼠掉进油缸,短暂的被迷得失了神智是有的,但很快意识到危险,且这危险一重接着一重,还不是她们能预料并且能脱离的,所以她很慌张。
萧梦得有豁出去必死的决心,梧桐没有,她没根,萧梦得就是她这辈子的攀附。
萧梦得好,才有她的好,一旦萧梦得有个三长两短,梧桐都不敢想像自己会漂泊到什么更肮脏的地方去。
所以她的害怕要比萧梦得的害怕更茫然更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