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呢?
“你不是想出家吗?”
什么?萧梦得一下子就睁开眼。
她一动,江清寒的手就失了准头,不由得微微蹙眉。
他不是那种柔和的五官,但凡不笑的时候就有一种冷厉的距离感,蹙眉的时候就更显得不耐烦。
萧梦得要说的话打了个磕巴,忙又把眼闭上,道:“你是说今日就……就去?”
送她出家?
江清寒已经放了手,退后,又拿出一个脂粉盒,道:“你这话问得有意思?这不是你一直心之所向?”
是……但是……
人都矫情不知道吗?
萧梦得陷入了深重的纠结和自厌的情绪中,人也沉默下来。
江清寒在她脸上抹了几把,说了声“行了”。
萧梦得想着心事,完全没觉得这是冒犯。
看她一副木呆呆的模样,江清寒情知她又在胡思乱想。
人生很奇怪,如果自己想不通,再好的日子也是暗无天日的地狱,可如果积极豁达一些,哪怕身处泥淖,也能生发出向上的枝丫来。
可人想通或是不通,就在一线之间,很多时候靠的就是人自己的心气,旁人或推或搡,其实效用不大。
是以江清寒并不急于解释,反倒拿起一本书,气定神闲的翻看。
马车出城,一路向西,等到人烟渐渐稀少,萧梦得也终于从自己画就的囹圄里抽身出来,她掀起车帘一角朝外望。
这会隆冬数九,天地间一片枯色,再衬着呼啸寒风,越衬得这世界一片苍凉。
不过她神色倒是较之先前明朗了许多,还带了点儿坚毅之色。
江清寒随手又翻了一页,心里却腹诽:这是想通了,并且接受了现实?!
是该夸她呢还是该气她呢?不可救药的时候真让人恨不得打死她,可她又那么识时务的让人可怜。
***
日暮在车外道:“七爷,到了。”
江清寒嗯了一声,放下书,率先跳下马车。
这会儿人烟稀少,天地玄黄几成一色,只有他们仨和不远处找食的麻雀算是活物。江清寒没那么多顾忌,下车之后伸手把萧梦得扶下来。
他吩咐日暮:“你把车赶到僻静之所,一个时辰后再来接我们。”
萧梦得有点儿冷,她紧了紧斗篷,绝不肯承认自己是害怕。
荒山野岭四个字映进脑海,实在没法让她就此产生多好的联想,她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曝尸荒野”的打算。
江清寒指了指山腰处那座灰不溜秋的几间建筑,道:“那儿是幸儿庵,走上去大概需要小半个时辰。”
“……哦。”
“想知道什么随便问。”
萧梦得垂头:“没了。”
江清寒只能报以一声“呵”。
萧梦得只顾埋头赶路,还真没什么羞愧和不好意思。
怎么,嫌这尼庵太破?骂他是故意为难她?
诚然他不乏有这层深意,但从本质上来说,出家人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但凡有活路的人,也不会选出家这条路了。
她既然嫌恶江府,那么就要承担离开江府所有的风险和代价。
没了江府的庇护,她的选择也就只能在破庵和香火稍微兴量点儿的尼姑庵之间选择。
可那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