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梦得悠悠一笑,道:“你打算在老家长住?”
“那没,暂时没这个打算。”
“那还是的,到时你我都离开了,还有什么罗烂?”
萧梦成有些泄气,他不满的看一眼江清寒。
江清寒老神在在,好像入定老僧,如果他装得再假一些,估计鼾声都出来了。
萧梦成吱唔着看向萧梦得:“可这,虽说是权宜之计,到底于你名声有碍……”
萧梦得摆了摆手,道:“这话就不必说了,没的丢人。我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如果想活得自在一些,还是少受些束缚的好。天色不早,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三两句就把萧梦成打发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萧梦成抱怨江清寒:“七哥,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嗯?”江清寒做如梦初醒状,道:“喝得有点儿多,脑子不大清醒,连你刚才到底说了什么我都没听见。”
“嗤。你装,你可真能装。”
江清寒宽容的笑笑,道:“你总说那是你阿姐,总想着替她考虑,为她好,可其实你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她。或者换种最容易懂的方式,假如这会儿你是你阿姐,遇到这样的事,你会如何想?如何做?”
萧梦成站住脚,当真费力的思索了一番。
他不是萧梦得,没法真正感同身受,但大略把自己代入到她的位置,想必对于这些狗皮倒灶的闲言碎语和烂事,也只有一个“烦”字了得。
才刚和离,就要再次提及婚嫁,不烦才怪。
且不说她本就没有安全感,又素来敏感,无时无刻不在戒备着亲人拿她当成了累赘,就说她对燕归春以及婚姻要多失望有多失望,没个缓冲的阶段,只怕也不愿意这么快就再次论及婚嫁。
果然自己操之过急了。
萧梦成还想说话,一抬眼,江清寒早就没了影。
真没义气。
*
萧梦得重新回到内室,这会儿却没什么睡意。
萧梦成的话没对她造成多大困扰,可能是受过的痛楚太多,精神和身体都有些麻木,这会儿再有刀子捅进来,哪怕鲜血淋漓,也要反应好久才能再次感受到疼痛。
她就是心里空荡荡的。
从前魂牵梦萦想回家,甚至自暴自弃的想,就是死也要死到这儿,可真的回来了,身、魂并没有皈依的踏实感,仍旧觉得空虚。
丫鬟帮她铺好床,提醒她该歇了。
萧梦得怔怔的坐着,道:“我略坐一会儿,你们两个歇着去吧。”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不敢不听,也不敢真听,只站在门外听候吩咐。
没多大会儿,又有人敲门,其中一个去开门,回来时手里提着个食盒。她推门进来,对萧梦得道:“刚才七爷让人送来一碗药。”
什么药?
“说是姑娘有些发热,这药是发散的,吃两剂就能见效。”
“……”
“七爷还说,姑娘万事别太过放在心中,一应都有他呢。”
“……”
他还真是细心,这种体贴入微尽在无声无息之中,不能不让人感佩和窝心,但同时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无奈和悲凉。
到现在萧梦得也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当得他这样的关怀备至?
萧梦得接过药,端详了一会儿,慢慢把药喝净了,重新把碗放回到托盘上,对丫鬟道:“替我向七爷道声谢。”
“是。”
萧梦得弯起唇角笑了笑,又道:“歇了吧。”
她甚至会想,是不是很快他就腻了烦了?
与其偶尔得回暖风,不如一直吹在冷风中。
从未得到过爱,与得到又失去,不知道哪个更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