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殿内气氛剑拔弩张,秦怿眸光一闪,连忙向前走了几步,满脸春风和煦地笑道:“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只是路过,想在此借宿一晚,无意与阁下冲撞,不知阁下可否行个方便?”
而后秦怿又面向林禹轻斥道:“快把刀收起来,你一个大男人拿着把刀对着人家小姑娘成何体统?快收起来,快点。”
林禹磕巴道:“姑,姑娘?”
秦怿瞪着他:“是啊,姑娘,快把刀收起来。”
程莠从后面拉了拉林禹,林禹连忙收了刀,向一旁退了一步。
少年人见林禹收了刀,骨刺在手中打了个旋,反手卡在了腰间的铁链中,而后她脚下一动,将一个蒲团踢到了角落的柱子旁,走过去靠着柱子坐在了蒲团上,没有言语,也再没动作,只留给众人一个冷漠的侧影,算是默许他们在此留宿了。
程莠收回目光,淡淡地扫了秦怿一眼,道:“你也就这个时候有点用处。”
秦怿轻轻一哂,道:“她虽然骨骼尚未长开,但只要步入少年,男女的掌骨就会有很大的差别,我看她的手指纤细,手掌小巧,一看就是姑娘的手。”
贺琅回忆一下那姑娘的手,看向秦怿道:“秦神医观察很是细致,贺某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后边几人附和道:“原来如此,少主真厉害。”
程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环顾了众人的手,最后目光锁定在了小七的手上。小七也就十六七岁,比那姑娘大不了多少,从身量看,小七除了比她高点,壮实点,如若罩上那宽大的衣衫,也的确是雌雄难辨,但他的掌骨,却要比姑娘的大一圈。
不过一个小姑娘,为何会孤身一人在这样一座处处都透露着诡异的寺庙中?
末了,几人在大殿中央生了火,这殿内的陈设才逐一呈现在众人眼中。
正对着门的地方,是一尊巨大的铜塑金身的释迦牟尼,像身高大,须得仰头才能看得到顶部。可能是年月久远,又加上无人修缮,像身的金绘已经掉的七七八八,这便使那原本肃穆的佛像变得有些面目狰狞。而莲花座上的玛瑙,琉璃石都被人撬了下来,只剩下一个个坑坑洼洼的洞。
佛前的香案倾倒在地,香炉不知所踪,功德箱被砸的稀烂,碎片散落一地,蛛网结的到处都是,连佛像也不能幸免,不过此处的积尘并不是太厚,想必在这里留宿的过路人并不少。
专职众人吃食的十四弟子朱襄取下背上的背篓,将路上打的野鸡野兔,河中捕的鱼一一取出放到荷叶上,因为早已清洗干净,直接烤就行,再从布袋中掏出各种调味料,便开始动手了。
何炀和韩诤在一旁帮他,其余几人就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忙活。
烤肉的香味不一会就弥漫了整个天主殿,引得角落的小姑娘都忍不住望了一眼。
待几人分了野鸡野兔,程莠想了想,拿起一条鱼向那小姑娘走去,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只把鱼递给了她,道:“姑娘,饿了吧,我们正好有多的,你若是不介意,就拿着吃吧。”
李安在一旁嘀咕:“少阁主怎么对她这般客气?”
李平也有些不解:“江湖中人哪有那么矫情,就因为她是个姑娘吗?”
贺琅坐在不远处的柱子旁,正观察着殿内的构造,闻言便淡淡道:“她对我们的敌意很大,若是不想惹麻烦,最好还是不要激怒她。”
言外之意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若是真打起来,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对上一个小姑娘,传出去总归声誉不好。
程莠见她不为所动,便刻意缓和了语调,道:“你放心,没有毒,这里没有人会害你。”
此话一出,小姑娘的身体明显一僵,她缓缓抬起头看向两步之外的程莠。
随着她的动作,程莠看清了她的面容。
她长得很漂亮,不似程莠的清秀,也不似代清婉的冷艳,而是如出水芙蓉一般的皎丽,若是脸颊没有这般瘦削,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完全可以称得上倾国倾城。而最漂亮的,是她的那一双桃花眼。
在程莠的认知里,桃花眼应该总是脉脉含情,一个笑容就能勾魂摄魄的,可这双眼睛却毫无光彩,甚至带着一种与同龄人不相符的厌倦和疲惫。而在她的左眼处,有一个遮住了小半张脸的面具,面具呈银色,刻有兽头的花纹,一道白痕斜贯了整个面具,一看就是利器所致,可想而知,如果这一下划在眼睛上,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下一刻,程莠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家伙的眼睛居然亮了亮,啊,不是字面意义上的亮了亮,是好似突然有了光彩,只听她道:“好刀!”
她的目光落在了程莠左腕的红绸上,而不是她腰间的金羽刃。眼神不好?
程莠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道:“多谢夸赞,见过它的人都这么说。”
小姑娘缓缓将目光移至程莠的脸上,忽而没头没脑地道:“姐姐你可真漂亮,看了好叫我心动。”
程莠:“……”
贺琅:“……”
秦怿:“……”
雾山弟子:“……”
程莠的眼皮直跳,她有些牙疼地看着小姑娘道:“你若是个小公子,我可真觉得你在调戏我。”
谁知那小姑娘笑道:“那姐姐怎知我不是修炼了《藏花经》的小公子呢?”
此言一出,又引起了新一轮的沉默。
这小姑娘知道的真不少啊,连《藏花经》这么冷僻的东西都知道,但也太敢说了吧!
小姑娘看着程莠一脑门官司,似乎觉得很好玩,她神色柔和地冲程莠笑笑,温声道:“骗你的。”
程莠当然知道是骗她的,就她这个年纪修炼那种旁门左道的玩意,能不能活着走出第一层都得靠运气。
小姑娘悠然接过程莠手中的鱼,道:“多谢。”
程莠叹了口气,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小姑娘看着手中的鱼,神色淡淡,似乎在想着什么,默了默才道:“莫……莫栀……栀树的栀。”
语毕,她抬头对程莠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我叫莫栀,栀树的栀。”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